貢院大門緩緩關閉,許默的影也被徹底吞沒。
薑笙托著腮,大眼睛裏滿是期盼,“等過了會試,再通過殿試,大哥以後就能當,咱們再也不怕被人瞧不起了,說不定還能在京橫著走。”
“不能橫著走,萬一給大哥惹了麻煩多不好。”溫知允小聲勸告。
薑笙覺得有道理,“那先不給大哥添麻煩了,等大哥很厲害很厲害以後,我們再橫著走。”
“那也不行,我們得謙遜做人。”溫知允耐著子教導,“越是位高權重,越要克束己。”
如果許默在這,大概率會給小四弟一個讚賞的眼神,再給薑笙一個腦瓜崩。
可惜他不在,隻有一個忍著笑的長宴,肩膀微微抖。
京場可不簡單。
即使有竇尚書提攜,許默為寒門子弟,想要位高權重也得苦熬幾十年,說不定頭發花白了,才能坐上二品三品的位置。
即便如此,也未必能被京世家看眼中,比如齊家,明明有個禮部尚書,就因為沒有家族底蘊,一直都被世家排在外。
也就薑笙和溫知允這般單純的人,才覺得當了就萬事大吉。
就像當初,吃不飽飯的幾個人認為當上員外就是最幸福的事,典型的溫飽限製了思想,思想限製了境界,境界限製了人生。
但長宴沒覺得有什麽不好。
不是每個人都需要站在最高點俯瞰人生,也不是每個人都要通地看穿虛無,更不是每個人都想要掌握權力,擁有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能力。
就這樣和家人互相陪伴,吃得起想吃的,穿得起想穿的,時不時出去遊玩,再一起哈哈大笑,就是長宴眼裏最好的,最幸福的時。
“五哥,五哥。”薑笙在旁邊連幾聲。
長宴才回過神,“什麽?”
薑笙呲牙笑,“我和四哥想去喝碗餛飩,你要不要一起呀。”
什麽和四哥,旁邊的溫知允一臉無辜,擺明了就是小胖妞自己貪,又拉個哥哥墊背。
長宴沒有拆穿,笑著應允下來。
誠如薑笙很久以前疑的,每個貢院附近都有餛飩攤,雖然據當地擺攤規矩有遠有近,但永遠都屹立在三裏。
用海帶和小蝦米熬煮出的高湯滾燙鮮,配著皮薄厚的小餛飩,熱乎乎地送進裏,當真是人間味。
要說唯一不的,大概就是價格了。
安水郡的餛飩才五文錢,到了京竟然賣到了二十文一碗,薑笙真是吃地心都在滴。
長宴打趣,“明明一個月也能賺幾百兩銀子,怎麽吃碗餛飩還心疼這樣。”
“五哥你不懂,窮過來的人,舍不得花大錢。”薑笙仔細地把銅板收起來,“要不是為了給大哥討個彩頭,才不吃呢。”
以前許默每次考試他們都要吃碗餛飩,吃完了就會收到魁首的消息。
薑笙自信,這次也不例外。
將銅板藏進荷包裏,開開心心地吃起餛飩,連湯裏飄的小蝦米都不放過。
張姑姑在旁邊言又止,想起薑笙新租的百兩銀小院,再看看吃餛飩都嫌貴的樣子,心底五味雜陳。
怎麽會吃碗二十文的餛飩都嫌貴呢。
怎麽會有人吃碗二十文的餛飩都嫌貴呢。
穿著素絹走過的江老夫人假裝路過,幾經猶豫,還是坐在了薑笙兄妹的隔壁。
京頂級世家江家的老夫人居然去吃路邊攤餛飩,這消息要真是傳出去,江家都得被人笑話死。
可坐都坐了,夥計上來詢問,“夫人吃點什麽?”
江老夫人也隻能瞟了眼薑笙的桌,沉聲道,“兩碗餛飩。”
很快餛飩上桌,不知道多人用過的碗裏飄著半濁的湯,並不致的餡餛飩在湯裏起起伏伏,因為煮地過火,餛飩皮甚至有點破裂。
“老夫人。”隨伺的檀月小心翼翼,“要不,都給我吃吧。”
雖然為江老夫人的大丫鬟,也沒有吃過這些小攤販。
“不用了。”江老夫人深吸一口氣,起湯匙,舀了顆餛飩送進裏。
出乎意料的並不難吃,爛的餛飩皮裹著大顆的餡並上高湯的味在口腔裏合並,談不上頂級味,但也不次於家廚致的手藝。
可能有些時候,小攤販經過千錘百煉的味道會更出彩。
江老夫人認認真真地品嚐,是世家出不錯,主吃小攤販會落人口舌,但既然吃了,那就不能浪費糧食。x33xs.com
等到這碗見底,旁邊的薑笙已經連湯都喝了個幹淨,滿臉意猶未盡,卻又舍不得再要一碗。
哥哥們看在眼裏,各自從碗裏拉出兩個,勻給饞妹妹。
“哎呀,這多不好呀。”薑笙一邊推辭,一邊沒忍住吸溜了顆。
小貓似的饜足不僅讓桌上的哥哥們笑出聲,也讓江老夫人忍俊不。
“夫人,一共兩碗,四十文。”夥計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旁邊。
檀月這才反應過來,攤販多是先錢後吃飯的,連忙掏了掏荷包,然後僵在原地。
江老夫人看出不對,手腰間,也僵住了。
是江家尊貴的老夫人,需要什麽都是由店家送去江家,再找管家支取銀錢,哪怕偶爾出門也不過是去悠然居坐坐,連個銀錁子都沒裝過。
檀月亦也不例外。
主仆兩人冷不丁吃個小攤,竟然連四十文都掏不出。
江老夫人的表破裂,擔心自己一世英名就此折損。
“老夫人,我這就去拿銀子。”檀月急匆匆起,卻被夥計給住。
“不是打算把老的丟下就跑吧。”夥計年紀不大,說話有點衝,“萬一你跑了,我留個老太太有什麽用。”
檀月再次僵住,手足無措。
眼看著夥計就要舉報們吃霸王餐,一旁的薑笙疑探頭,認出來這個倔強抿的老太太。
兩斤,兩斤糖炒栗子。
差點蹦起來,這不就是那個訛的老太太麽,怎麽現在好像反過來被混沌攤給訛了。
“你們今天必須把這四十文錢給出來,不出來我就報。”夥計怒氣衝衝。
江老夫人沒辦法,隻能摘下手腕通的玉鐲,“我用這個抵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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