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郡守這一手著實出乎所有人意料。
許默怔愣半天回不過神,是師爺拍了他一掌,“還不趕跟上。”
他如夢初醒,帶著弟弟妹妹跟上郡守大人的隊伍。
路過客棧,鄭如謙帶著龐大山下去打驢車,順便把臘和薑笙的小件全都裝走。
馬車裏。
許默還有些晃神,起帷裳,看著前頭奔馳的馬車,忍不住喃喃,“郡守大人下縣城理案件,簡直聞所未聞。”
長宴抿抿,“也不是沒有,隻是不能被記錄在冊罷了。”
郡守本就是縣令的頂頭上司,按說可以召喚縣令進府城審問。
但安水郡到斜縣至五日行程,一來一回至十天。
如果期間再召個人證,拿個證,一場案子審完,都過年了。
但許默等不了。
斜縣的百姓更等不了。
據鄭如謙轉述,四月斜縣令做主關閉了“進城送貨不收稅”的規定,但凡是來往商賈,必須上品價值的百分之五做稅。
本來斜縣也沒幾個大商人,多數都是賺些辛苦錢,這百分之五的稅收一,淨利潤就掉不。
再加上二百文的攤位費,以及對私下販賣品的嚴懲,斜百姓早已怨聲載道。
安水郡守之所以親臨斜縣,也是民如子,不想百姓遭無妄之苦。
許默的心終於放回肚子裏。
他微微抬首,看向天空,在心底呢喃,“爹,娘,你們看到了嗎?孩兒就要為你們,沉冤昭雪了。”
五月初。
離開縣城足足兩個月的兄妹六人,終於重新踏上這片土地。
著微暖的風,呼吸著鮮甜的空氣,許默揚起角。
不過前頭的安水郡守就沒那麽愜意了,他畢竟四旬年紀,接連幾日遠程奔波,差點把子都跑散了,兩隻腳落在地上,就跟踩棉花似的。
許默有,立即上前扶著他手,“大人,學生有個小院,可供大人休息。”
安水郡守沉片刻。
他們進城時雖然藏了份,但斜縣令不是傻子,那麽一大批銳進城,必然會有所察覺。
與其等斜縣令發現不對有所準備,不如雷霆出手,先控製住局麵。
“走吧,去縣衙。”
安水郡守雙手背在後,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。
許默看在眼裏,鼻尖微酸。
總有人好奇,真的會有人因為別人的事勞心勞力,累到猝死嗎。
安水郡守力行地進行了回答:真的有。
他明明可以休息,但為了許默,為了真相,還是第一時間理案子。m.x33xs.com
斜縣縣衙,冤鼓跟前。
安水郡守停下腳步,看了眼十尺之外的隨從衙役,揚聲呼喚,“老袁。”
當初那個關心過許默的袁衙役立即出列,上前拍門。
很快門開了,但隻探出了個腦袋,見袁衙役臉生,便冷聲叱責,“幹什麽幹什麽,青天白日裏拍什麽門。”
袁衙役都要氣笑了,“你這裏是縣衙,是老百姓告狀的地方,不許拍門,你要門做什麽!”
那人沒想到這人還敢跟自己嗆,氣呼呼地鑽出來,擼起袖子道,“這不是有冤鼓,你可以敲冤鼓。”
袁衙役沒辦法,拿起兩隻大錘“咚咚咚”敲了三聲冤鼓。
“這總行了吧?”
可誰知開門的人竟扭頭進了縣衙,並直接落上門栓。
隻隔著門揚聲道,“縣令大人不適,暫時無法上堂,有事押後再審。”
安水郡守直接氣笑了。
幸虧他沒讓衙役們跟過來,而是隻帶袁衙役一個人立在縣衙門口。
否則,還看不到如此殘忍的現狀,如此勢力的臉。
“好一個斜縣令,好一個斜縣。”安水郡守呼吸一頓,輕拍手掌。
數十個衙役整齊上前,以袁衙役為首,對著縣衙大門猛踹幾腳。
也就眨眼的功夫,剛才還無關閉的大門,直倒下。
裏頭散懶地衙役們嚇了一跳,剛想蹦起來嗬斥。
看到安水郡守後數十個筆威武的衙役,又嚇得閉上了,四散逃去。
安水郡守冷著臉坐上主位,頭頂明鏡高懸,腳踩驚堂桌案。
袁衙役帶領隊伍衝進後院,把正在休息的斜縣令夫婦全都捉了過來。
“大膽斜縣令!”
驚堂木一拍,案審就此開始。
起初百姓隻是好奇地探頭探腦,當發現被審的竟然是斜縣的父母時,全都驚訝地奔走相告。
不多時,冤鼓跟前就滿了人。
薑笙為一個小不點,被地頭都要飛掉,但為了大哥,還是義無反顧地盤踞在縣衙門口第一線。
起初斜縣令還有點懵,試圖跟安水郡守通同袍誼。
等到許默站到大堂中央,他的麵終於變了。
“茲今日許秀才控訴斜縣令謀害許縣令夫婦,本親臨斜縣,就是為了找尋真相。”安水郡守又拍驚堂木,直驚地堂眾人抖,“斜縣令,你可有話說?”
有,當然有了。
斜縣令麵上驚疑不定,語氣卻斬釘截鐵,“大人,這都是汙蔑,誣告,下清明廉政,怎麽可能做出這等子事,明明是那許縣令貪汙財政,被判刑後不堪辱自戕而亡。”
他單膝跪地,一甩袍,“煩請大人明鑒!”
任何人,在罪行麵前,第一時間絕不是認罪,而是想辯解,罪。
安水郡守並不意外,看向許默,“呈證人證。”
證很簡單,是許縣令昔日賬房先生留下的賬本,足以證明許縣令生平清廉,不曾貪汙賄。
人證則是由方恒鄭如謙快馬加鞭去城西破廟裏,接來的師爺夫人。
雖然師爺夫人時清醒時糊塗,但往堂上一跪,誤以為牌匾下的人是許縣令,竟當堂大哭起來,“大人,是妾夫婦對不起你,是妾收了朱誌小人的好,妾對不起你,那貪汙賄的證據,都是胡造的。”
“你這毒婦!”斜縣令怒噴火,起就要手。
師爺夫人嚇了一跳,突然放聲尖,“惡人,惡人,朱誌,你不得好死。”
斜縣令的名字,就朱誌。
一切似乎已經明了,許默趁機狀告縣令夫人買兇殺人。
證據很簡單,方恒奪下的幽藍長刀就是證,再把早就抖篩子的大丫鬟提來,驚堂木一拍,就全招了。
當天,縣令夫人的罪名就落下了。
但到了縣令朱誌這,則變了抵死不認,滿口喊冤。
無論安水郡守用怎樣的招式,打板子也好,刑法也罷,朱誌就是不肯承認。
沒辦法,隻能暫時先關押在牢房。
當天,無人知道的時刻,朱誌邊的師爺,乘著一輛馬車,直奔安水郡城。
似乎,是救兵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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