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離見此,起給幾人一一斟茶,開口打破突來的沉重氣氛,“你們幾個剛到京外碼頭我便已收到消息,把手里事務代下去便去找斷刀叔叔頭,就等著你們來了。”
他抬眼看著幾人,半開玩笑,“鵲樓消息靈通,長冬叔叔沒遞信給你們,告知你們我在東市有住宅?來了長京不去我那兒,倒先來茶樓喝茶閑聊了?”
蘇武心直口快,“嗨,還不是進城的時候被那些流言給嚇著了!魏離,你真把什麼王爺府的滿門給滅了?”
魏離頓了下,執茶壺的手指微微收,下意識朝神寡淡看了眼,“師兄師姐們可是覺得我……太狠了?”
察覺到年目落在自己上,甜寶歪了下腦袋,“看我做什麼?你殺的又不是我。”
魏離,“……”
眾人,“……”
他們想聊的天經常沒法聊。
甜寶渾然不覺自己煞風景。
未經他人苦,莫勸他人善。
跟魏離的經歷實則有些相似。
面對仇人,亦不會手。
魏離做的是他自己要做的事,至于那些人無辜不無辜,甜寶無法同。
本不知道同是什麼。
迄今為止,做事的唯一準則就是不讓親人傷,不讓親人難過。
若是家不在了,行事的準則與底線也便沒有了。
甜寶歪著腦袋想了想,想不出來那時候自己會變什麼樣。
斷刀瞧著小子們無語凝噎容,失笑搖頭,實言相告,“兩家王府子被送走了,日后會以普通百姓的份活著。只不過在世人眼中,他們已經死了。”
蘇安微詫,“送走了?魏離,你不怕日后那些孩子也回來報仇?”
“他們若有本事便來,王敗寇罷了,我未怕過。”魏離淡哂。
他不怕,不過是不想麻煩。
原本是要斬草除的,是斷刀叔叔阻止了他。
禍不及稚子,莫要讓自己變洪德那樣的人。——這是彼時斷刀叔叔對他說的話。
魏離其實不在乎自己變什麼樣的人。
但是他介意,若他當真那般狠絕,日后蘇阿爺蘇阿他們知道了,會對他失。
他不想自己僅擁有的那點溫暖,也消失掉。
不管是為任何事,都不值得。
失神間,肩頭被人拍了拍,是白彧,“這張狂勁兒本爺喜歡,以茶代酒,來,喝一杯!”
“師弟,放心,他日若有人把你干倒了,師兄會來救你的!”蘇安眉弄眼,舉起茶杯。
蘇文隨其后,“什麼干倒不干倒,俗!阿離,他日你若落魄,師兄定當救濟于你,此為后路!來,干了!”
蘇武捻著茶杯眼睛骨碌轉了轉,“咱也是十七八歲的大人了,老喝茶多沒意思?來點酒助助興?”
周圍一人一掌把他拍在了桌上。
斷刀始終含笑看著這一幕,欣有之,滿足有之,自豪有之。
世上誼珍貴,他希這些孩子們能永遠這般真摯、相知相惜。
……
天夜,長京大街上全是巡邏衛兵,在大街小巷細致盤查。
以往繁華熱鬧的長京夜景,于此刻變得格外安靜。
臨街鋪子雖然依舊開著,燈也亮著,但是來往行走的行人變得極。
多事之秋,百姓們怕被無辜牽連,夜后就待在家中不敢外出了。
從茶樓出來,甜寶一行沒去魏府,而是去了斷刀在長京的臨時住。
便是上回來京時住過的民巷小院,位于東市,跟魏府不過隔了幾條阡陌縱橫的巷道。
曾住過的地方,小子們老了,還記得當初自己住哪間房,就不用費心安排。
“斷刀叔叔,你在長京這麼多年都做啥?明面上干啥買賣?”難得重逢,大晚上的小子們睡不著,磨著斷刀叔叔湊堂屋聊天。
堂屋桌上一盞油燈,燈火如豆,飄忽明暗。
斷刀坐在靠八仙桌旁的實木圈椅,探手挨個拍拍湊到眼前的腦袋瓜子,角含淺淺笑意。
當年的小豆芽們都長大了,但是在他眼里,他們依舊是孩子。
“明面上做茶葉買賣,生意糊涂勉強糊口。私下里,這些年將散落各的昔日部下給找了回來,等待機會為我袁家昭雪平反。道阻且長,是以在長京待了這麼多年。”
斷刀笑笑,時隔十數年再想找到平反證據,機會微乎其微。
是以,魏離回來后他傾力相助。
有朝一日魏離登頂,以帝王之尊替袁家翻案,屆時,亦能還袁家一個清白。
袁家一門忠烈,他父兄皆是頂天立地的男兒,他自教導為人行事要仰無愧于天俯不怍于人,便是今時今日,他也不曾改過初衷。
他恨朝廷腐敗,恨舊日君王心狹窄,甚至一度因此頹廢消沉渾噩度日。
但他從未恨過大越百姓。
袁家之冤,只求昭雪。
若新朝有需,他依舊會揮刀上馬,為護家國百姓勇殺敵。
收回思緒,瞧著面前五張擔憂的臉,斷刀低低笑開,又了他們腦瓜兒。
“長京的事沒那麼快消停,接下來才是魏離奪權的關鍵時刻。我接下來一段時日恐怕不能陪你們,你們在京中行事依舊要小心些,大越有魏離再,雖然已經不足為懼,但是九國通緝令還沒撤銷。”他提醒孩子們,“皇城之大,躲藏無數探子細作,免得你們行蹤泄,被人算計。”
提起這事兒,甜寶想起來了,“斷刀叔叔,本王八呢?”
斷刀,“???”
四小子,“噗哈哈哈!就是那個八王爺,聽說他是洪德的貴客,這次毒王谷賽事他本該到場,卻遲遲沒有出現,我們猜是魏離把他絆住了。”
“……”斷刀角微微搐,最后忍俊不,“原來是那個八王,他腦袋已經被長樂公主拿來做香爐了。”
五只,“……”
公主如此兇殘?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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