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越皇城一夕變天。

毒害皇上的逆黨已經揪出，皇上親自下令捉拿。

文武百莫不人心惶惶。

誰都不知道這件事背后會牽連多人，更怕皇上會借此機會一并鏟除異己。

修王府、馮府哭聲喊聲罵聲一片，著飛魚服的錦衛、羽林衛腰懸佩刀冰冷肅殺。

抓捕過程中過往街道上空靜悄悄，百姓們連沿途看熱鬧都不敢。

德妃被羽林衛從甘寧宮拖了出來，其所出兩名剛滿十歲的皇子也沒能幸免。

三十多歲的貌貴婦此刻哭得鬢釵斜梨花帶雨，不停喊冤，“不是本宮干的！皇上，臣妾冤枉啊！臣妾對皇上一心一意，怎會謀害皇上！我本不知道那盒口脂有毒！是皇后害我，是皇后陷害臣妾啊皇上——！”

甘寧宮前，覆面玄年長而立，冷冷看著這一切。

在他后，羽林衛手里還押著剛剛從坤寧宮帶出來的皇后崔氏及其心腹一眾，待會一并押天牢。

崔氏已經六十有余，這幾年里華發變銀，蒼老得極快，整個人失魂落魄。

聽著德妃哭喊，木然抬眼，緩緩環視周圍。

上空落下來的似凝霜雪，附著沁著寒。

這座皇宮，一道道高墻，三月春日里極的園景，于此刻顯得悉又陌生。

在這里守了幾十年，前數十年全心全意待那個人，唯他是從，唯他馬首是瞻，以為自己的付出他都看得見。

如今才發現，不過都是自以為。

為他做了那麼多，甚至在對立最后關頭心選擇放過他，而他對卻連信任都吝于給。

紅困宮墻，半生榮華，半生笑話。

“押送天牢，聽候發落！”年淡漠冰冷聲線拉回思緒，羽林衛立刻搡著往天牢方向走。

一國之后淪為階下囚，在白玉地面上趔趄，那些往日見了需得下跪的人，今日皆一副高高在上臉，看時滿眼憐憫。

崔氏眼淚撲簌而下，大笑。

天牢甬道冗長昏暗，冬日剛過，牢里空氣還泛著寒冬里漚出的霉臭味，令人作嘔。

一眾囚犯被推鐵牢籠，牢門落上鎖。

而這還僅僅是開始。

接下來數日，每日天牢都會送來一波新的囚犯，皆是在朝職一二品的大院員。

品階低一些的則送往大理寺。

謀害皇上乃是滔天大罪，但凡有點沾邊的皆跑不了。

朝中近半員被牽連，險些致大理寺人滿為患。

長京烏云蔽日，不過霾。

……

三月中。

夜，承乾宮。

宮里掌了燈，燈通明。

洪德帝坐在床上，臉看起來比前段時日好了許多，連咳嗽亦能勉強下去了。

“魏都尉，這段時間你為朕徹查謀逆，勞苦功高，待此事了，朕定要好好犒賞你。”將苗平遞來的藥一飲而盡，洪德帝臉上出些許笑意。

他有在好轉，這幾日一日比一日輕松。

太醫說，許是毒藥的藥已經快散了。

他洪德乃真命天子，自有龍氣庇佑，怎坑命喪魑魅魍魎宵小手段！

魏離立于龍床前躬垂首，“為皇上辦事乃是為臣本分，臣不敢居功，只盼皇上早日龍康復，理綱治朝！”

“好，朕便托你吉言。”洪德笑著，抬眼靜靜凝床前年，眼底晦暗，“如今謀逆已經盡數抓獲，朕想先審了他們，定下罪來。給朕下毒意圖弒君，此等罪孽滅九族亦不為過。除此，朕予魏都尉的龍牌也需先收回來，免得朝中剩下的那些頑固老臣多有話說，反對魏都尉名聲不好。”

苗平垂著兩手站在皇帝側，眼觀鼻鼻觀心不敢言。

龍牌在手如皇上親臨，當日皇上龍有恙力有不逮，氣怒攻心之下只想立馬把那些謀逆當場斬殺了，才會開金口賜下龍牌。

如今龍好轉，以皇上的子自然是不會允許龍牌繼續握在一個小將手中的。

皇上天下至尊，又極權權，不允許任何人同他分薄。

不過魏都尉此事中能得賜龍牌，也已經算是一種榮耀了，代表皇上的重，日后其途亦會更為順暢。

一賜一還，不虧。

苗平心念電轉間，預料中的回答卻沒有響起，他微詫抬頭，朝年看去。

卻見年不知道何時將躬著的腰背直了，如同寒星的眸子漆黑沉邃，角有一抹極淺弧度。

似笑，似諷。

苗平見此，心臟險些被嚇得停擺。

魏都尉這模樣，比背后謀逆弒殺君的人還大膽，定然惹龍大怒啊！

“皇上，雖則你稍有好轉，但是病來如山倒病去如，為皇上龍著想，臣建議您還是繼續在寢殿好好休養，莫要急著勞心費力，免得一個不慎再讓病加重，豈非得不償失？”年迎視天子目，輕啟薄，云淡風輕。

態度隨意得像跟路邊遇上的人聊一句，今日天氣甚好。

果不其然，皇帝臉立刻然大變，“魏離，你放肆！”

天子暴怒，太監大總管被嚇了雙，年卻依舊站得筆，如不屈松竹。

“皇上何必怒，臣是為你著想。畢竟皇上患的不是太醫能治的尋常病癥，是中了無解之毒。既是無解，如何好得？”年眼睛一低一抬間，輕笑，“不過回返照罷了。”

洪德帝怒氣更甚，隨即似反應出什麼，神凝固，“……你，如何知朕中的是無解之毒？”

年再次輕笑，愉悅之從角轉至眼眸，流出來時候化為冰冷譏諷，“毒是我下的，我如何不知？悲清風，中毒半年后五臟衰竭，無可解。皇上會在病榻纏綿數月，最后像個不能的蟲豸一樣，不甘的死去。”

“不可能！不可能！你本沒有機會給朕下毒！”洪德怒吼，他不信。

魏離從雁門關回朝后，供職期間他只召見過他三次！對方本沒有機會下毒！

魏離挑眉，淡道，“皇上在太和殿召見我那回，可還記得？苗平給你奉茶，你命我摘下面時曾將茶放于茶幾上，毒便是那時候下的。”魏離舉步，緩緩走近龍床，抬手將臉上面緩緩摘下，“皇后的毒藥亦是我給的，可惜最后心收手了。我料到會這般，早于之前便了手。至于那盒口脂，確實是皇后贈與德妃的，不過，口脂原本無毒，毒是我將口脂拿到手后混進去的。”

話畢，面從臉上剝離，出年俊又冷容。

他俯，告訴洪德帝，“我本名，南宮青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