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二十九，除夕前夜。

瑞雪紛飛。

富麗堂皇的皇宮里燈火如晝，笙歌曼舞，宮樂靡靡。

雕梁畫柱的永和殿，文武百齊聚宮宴，推杯盞言笑晏晏。

一派歌舞升平景象。

天子一襲龍袍坐于上首。

下方臣子分座兩側。

此刻左側首座位，一群大臣執酒杯朝座上人敬酒。

“王爺，這些年你在外為朝奔波勞苦功高，方換來我朝盛世安樂，逢此佳節，老臣敬你一杯！祝王爺功載千秋，愿世清平！”一須發皆白二品大員朝座上男子舉杯，一飲而盡。

其余人紛紛效仿，“說得對，要論王爺功績，那是數上三天三夜也數不完。王爺，臣也敬你一杯！功載千秋，愿世清平！”

“功載千秋，愿世清平！”

座上男子年約四十，五朗氣勢天，一襲蟒紋紫袍端坐，手捻酒杯面浮淺笑，微抬眸掃過上座天子，“如此盛譽本王不敢當。國之繁盛，乃皇上治國之功，本王為臣子豈敢僭越。”

天子竟連忙起，眼底著惶恐，“皇叔莫要過謙，眾卿家說的對，我朝如今能得此盛世，皇叔功不可沒。今日百齊聚把酒歡慶，朕也當敬皇叔一杯酒，皇叔日后繼續輔佐朕治國治朝，為我國朝百姓再創盛世！”

“哈哈哈哈！”王爺朗笑，這才起舉杯回敬，“皇上圣明亦是我國朝之福，這杯酒，本王喝了！”

百起齊賀，殿氛圍更為熱鬧。

宮宴至亥時方休，大臣們醉意醺醺散場。

紫蟒袍男子單手負背走在后，眼底清明渾不見一醉意，眸之深，深不可測。

出了大殿后，男子后閃現佩刀侍衛跟隨。

“王爺，探子有消息回報，那些人已經開始著手準備前往毒王谷。”侍衛低聲道。

走下白玉石階，細細雪沾，男子步履平穩容不變，“八王呢？”

“八王人在大越，洪德帝奉為上賓。”

“他這是令智昏樂不思蜀了！告訴他，神兵圖本王志在必得，若壞了本王的事，他便不必再回來了！”

“是！”

……

除夕早晨。

整座徒北山覆上皚皚白雪，村子旁的清河河面已上凍結冰，河畔蘆葦只剩下禿禿枝桿。

村子里的氛圍卻異常歡快熱鬧，放眼看去家家戶戶門前皆上紅春聯，熱烈艷麗的紅為寒冬上喜慶。

黃土路上的積雪被打掃得干干凈凈，村中孩們群結伴在庭前路邊嬉笑玩耍。

和著各家各院忙活靜、伴著說說笑笑人聲，冬日不覆清冷。

蘇家小院，蘇老婆子跟兒、兒媳將菜葉子里剛拔出的蘿卜白菜小辣椒裝進筐子里，擔起就準備往村外去。

“阿，娘，二嬸，姑姑。”甜寶打著哈欠從屋里走出，披著墨發睡醒惺忪，沉靜里添了一慵懶，“怎地拔這麼多菜？”

老婆子臉上展出笑褶，年近六旬依舊神爽利，“去村口賣菜去！今兒除夕，小集正是一年里最熱鬧的時候，咱去湊個熱鬧。這一擔子菜我估不一會就能賣完哩！”

劉月蘭也笑道，“馬上過年，今天小集上賣的東西也更多更全，瞅瞅有什麼想買想換的，能給家里再添點。”

何大香瞧小姑娘茫然狀，調侃，“看看，見天往外跑，錯過多好玩事兒。”

“甜寶，先去洗臉漱口，灶房里鍋上溫著烙餅跟菜粥，待會記得吃。”蘇秀兒提起放在堂屋門口的小菜籃，里頭裝著一堆小瓶子小罐子，“毒老說這些普通藥丸做的太多了讓我理一下，我也趕集去，雖是普通藥，但有人需要便值當不浪費。”

四個婦人趕時間，腳出門前還朝灶房吼了一嗓子，“老大老二，你們吃完早飯把碗刷了！再把案上備的菜洗了切了，晚些我們回來直接做飯！”

甜寶瞧著四人喜洋洋背影，又聽著沒了婦人們后灶房里傳出的手忙腳飛狗跳聲，莞爾一笑。

年關多大雪。

山坳里也是一片白皚皚，虧得是坳子，風比外面吹得要小些。

便是如此，天寒地凍也不下熱鬧。

擺攤的人把空地占得滿滿當當，攤位之間僅留出一條小道供人行走。

人頭攢，喧囂頂沸。

說話聲、吆喝聲、討價還價聲、鳴鴨聲、刀子剁案聲……匯聚一片。

老婆子帶個三個婦人往里走，尋合適的位置擺攤。

“蘇家阿，這里這里！特地給您留了位置！”集子中央豬攤后，趙老二使喚徒弟把一塊排骨剁開，綁上干禾遞給客人，大嗓門中氣十足，“我就說您老今兒肯定得來！”

豬攤旁預留了一小片空地，足夠擺上籮筐跟菜籃子，蘇老婆子也不多客氣，走過去把東西擺上，這里擺攤的大家伙都是老人了。

“趙二哥，今日你怎地有空過來？平日不都是小屹看攤麼？”老婆子笑問。

一旁擺攤的立刻有人高聲搭話，“他又收了兩個學徒，城里攤子今兒給學徒看著，特地過來的。”

又有人道，“蘇家阿，他心思可不單純，是聽說你們家甜寶回來了，專門趕過來想套近乎哩！哈哈哈！”

趙老二也不惱，哼笑，“咋？老子就是過來看甜寶的，城里好長時間沒瞧甜寶去，都不熱鬧了。”

蘇家四個婦人角，啥熱鬧不熱鬧，還等著甜寶去城里打架咋地？

“蘇阿，大嬸娘二嬸娘，小、小姑姑……”有些怯的嗓音在婦人們耳邊響起，隨即一個油紙包被放到蘇老婆子手上，“我今兒包子買多了吃不完，剩了幾個你們吃、吃吧……是干凈的沒有過的！”

說話的是趙老二學徒，十四五歲模樣年，瘦瘦高高的個兒，人長得清秀，就是太瘦了些，說話時總低著頭，子有些膽小怯懦。

放到蘇老婆子手里的油紙包還是溫的，這種凍水冰的天氣，怕是孩子一直將油紙包揣在懷里暖著。

“你這孩子，說你多次了，不用老給我們帶吃的，掙下的銀子攢著用。”蘇老婆子無奈，自打趙老二的豬攤擺到小集后，這孩子隔三差五的就會給們塞吃的，勸了多次了從未聽過。

蘇秀兒笑道，“是包子，我聞著味了，有一回娘你吃了說好吃，后來小屹就常帶這家包子來。”

從籃子里也掏出個小布袋子，扭頭遞給垂頭訥訥不言的年，“這是我早上烙的菜餅子，你揣著，中午跟隔壁攤子借個方便，再把餅子烙一烙就能吃了，兩人份，量足夠你跟你師父吃的。”

年眼底了下，把小布袋子接過來，低聲，“謝謝……小、姑姑。”

趙老二殺豬刀往木案上一剁，佯作不爽，“老子帶了這臭小子好幾年，也沒見他這般孝敬老子的。”

惹得年窘迫紅臉，眾人善意大笑。

笑聲中，低著頭的年悄悄抬眼看攤旁幾個亦笑著的婦人，眼底是不為人知的歡喜孺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