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個孩子從瞭臺下來，大人們事已經談完了，酒也喝得差不多了。

得知自己即將多出幾位師父，饒是甜寶心無念，也驚訝得張大了小，遑論幾個小子。

叔叔伯伯們真不是在說醉話？

孩子們站在石桌旁，對著四個酒氣沖天的大人，滿臉驚詫茫然。

大胡子靠在椅背長眸微闔，似已不勝酒力，掩在胡子下的臉看不出什麼表，“武功你們已經學到最好的了，文有霍子珩，醫毒有老毒，這些方面我自然皆及不上，但是十二碼頭也不是全無長，跟著我，可行五湖四海，掌船經商……自己選。”

他話音剛落，立刻有人跳出來，完全沒有預想中的冷場，“大胡子叔叔！我！我！”

大胡子睜眼，蘇安那小子已經奔到他跟前，小年俊朗面容皆是興歡喜，他默了下，又道，“士農工商，商人地位最低下。你可想好了？”

蘇安全不在乎，咧著白牙，“想好了！莫說我現在是流放犯，就算是普通良民，這主意也不會改變！大胡子叔叔，我可喜歡經商了！”

坐在旁側的毒不侵抬腳踹了小子屁一下，“什麼叔叔？師父！”

蘇安眸心微，笑容更大，嗓門洪亮，脆生生的一聲，“干爹！”

大人孩子們被他這打蛇隨上的厚臉皮逗得捧腹。

大胡子坐直了，凝著臭小子，胡須下角彎了一角。

跟白府比，他財富不足。

跟百曉風比，他技藝不多。

跟霍子珩比，他更是輸了幾個腦子。

不想，還是有人會選他。

這臭小子……好。

剩下的不消說，白奎游廣闊，手中兩極坊常年招攬高手挑擂，對極了蘇武胃口，小子逮著機會就拉上了。

百曉風通易容、機關，手握龐大報網，白彧死拉著甜寶一塊湊了過去。

蘇文對這些興趣皆不大，一心走文路子，打算繼續跟著先生鉆研學識文章。

離開總舵前，孩子們各自跟在新師父邊說己話。

“干爹，你真要教我們易容、機關技藝？”把百曉風送上碼頭外馬車，臨別之際，白彧拉著車窗又問了聲。

百曉風偏頭，看著在車窗的漂亮臉蛋，挑眉，“如何這般話多？你認下我這個干爹打的小算盤多了去了，今日讓你如愿，你反到躊躇不定？”

“能跟干爹學技藝我自然高興萬分。”白彧嬉笑的臉浮出正，他從來不以為自己的小算盤能瞞過干爹，“但是我的小算盤也僅是希南北城日后能相融洽團結一心。干爹，易容及機關皆是獨門技藝，我知道這等技能大家們一般只會教授給至親傳承。我是擔心日后干爹有了孩子會多生煩憂。”

他頓了下又認真道，“我既認了干爹，你便是什麼都不教我，這輩子白彧亦會一樣敬你重你！甜寶話子淡薄，但比我更重義，小蘇家家風極好，干爹皆是知曉的，是以無需多有顧慮。我跟甜寶皆不希干爹勉強。”

甜寶年紀小人矮，踮著腳尖也夠不著車窗，生氣了干脆跳起來小手一勾，掉在車窗外，愣是把小腦瓜到了白彧旁邊。

只為虎著小臉點個頭。

百曉風凝著眼前賞心悅目的兩張小臉蛋，片刻后薄上揚，曲指在兩個腦門上各敲了下，“這天下何人配得本座墮紅塵？干親既已認下了，徒兒也收了，廢話便收一收，年后開始授藝。”

馬車禹禹而去。

白奎跟毒不侵這才從后方步出。

毒不侵叉腰橫睨，“今兒這著你是不是早就算計好的？又給白彧小兒鋪了一條路，老巨猾。”

白奎笑得朗正，“毒老此言差矣，孩子們正值大好年華，為他們鋪路是長輩該做的。毒老不也是這份心思麼？”

大家都不是純凈白蓮。

今日這場認師收徒，不過一個愿打一個愿挨罷了。

幾個孩子又湊到一打打鬧鬧了，笑聲一陣一陣在碼頭外飄，恣意張揚。

毒不侵三角眼染上笑意，默認了白奎的話。

白彧自在大染缸里長大，耳濡目染從小心思就多，但是勝在也承了他老爹幾分肝膽，知輕重意。

蘇家幾個小子更不消說，他最是了解。

小蘇家雖小小農戶，但是家風極正，長輩和善寬厚，曉恩圖報。

哪怕份卑微命如螻蟻，卻不曾短了志氣風骨，眼底不容砂塵。

這也是三個勢力頭目會接納他們的原因之一。

老頭甚啊！

“小的門，走！回家！準備過年了！”

老頭一呼，小的們立刻應和，熱熱鬧鬧往家的方向奔跑。

白奎久久站在原地，看著漸行漸遠的影，面容舒展。

冬日寒風烈，刮過生疼，卻不下心頭好致。

彧兒有這些好伙伴，未來彩可期。

他慶幸，自己一開始就沒走錯路。

白府是三大勢力里，損失最的。

“哈哈哈哈！”

爽朗笑聲隨風飄，遠遠的吹進石堡。

大胡子還坐在石桌旁，幾個酒壇桌上桌下堆放，東倒西歪。

他聽著笑聲，哼了哼，手往桌上一拍，“來人！再拿酒來！老子今兒高興，必要一醉方休！”

年節即至，徒北村里已經出喜氣。

村中各個茅草屋，院子里外門前窗上，上了紅春聯、窗花。

紅紙是央白家小爺幫忙帶的，字是求霍先生寫的，窗花是家中婦人們自己剪的。

手藝再巧些的，用蘆葦桿子跟紅紙自己做上幾個紅燈籠，懸在堂屋檐下。

年節的氛圍便極濃郁了。

小蘇家也上了春聯窗花，連同毒老的院子也一塊布置了。

家里婦人們這時候尤為忙碌，為了準備過年吃食腳跟不沾地。

這兩年家中景一日好過一日，大米已能自給自足，菜園子力青菜年頭吃到年尾，春秋兩季跟著村民們一塊，還能從清河撈上不的河蝦河魚。

自家中景稍好，蘇老婆子就沒再允小孫折福氣往外掏吃的。

如今日子能過得這般，于農家人來說已是極為滿足。

比當初在大槐村的時候過得都要好哩。

“阿！后天就是年三十了，過大年嘍！過年該熱鬧，小的們帶阿及諸位長輩去逛城如何？”蘇武從灶房外探個腦袋出來，嬉皮笑臉。

灶房里，切菜聲、柴火聲、顛勺聲倏地靜止。

婦人們齊齊抬頭看向蘇武，眼帶殺氣。

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