碼頭泊岸。

這次分別沒有毫傷，小子們嘻嘻哈哈對接下來的路程有無限期待。

三個大人更甚，連面上客套都省了，下船招呼都不打一聲。

人前腳剛踩上碼頭，后腳貨船就迅速離岸，船槳掄出殘影。

百曉風，“哼。”

毒不侵，“呸！”

兩人站在人來人往碼頭，視線對接，撇開。

百曉風，“小子們，跟上，若是跟丟了就討飯回家，本座可不負責。”

毒不侵一手甜寶一手白彧，“咱們走！肯定不討飯！”

甜寶最給面子，“白彧有錢！”

白彧噓了聲，“財不白，百兩銀票五十張！”

還沒走遠的蘇文蘇武角，你就嘚瑟吧你！回頭往街上一溜，全被人！

哼，炫耀啥呢炫耀？

蘇文，“咱不用揣銀子，跟長冬叔叔有吃的！”

蘇武，“長冬叔叔遍地酒樓！吃撐了咱滾著走！”

兩撥人馬混人流分道揚鑣，各自雄赳赳氣昂昂。

走出碼頭不遠就能看到遠高大巍峨城門。

城門上刻字大氣磅礴——鄴都。

“鄴都？桀桀桀桀！大胡子這次還算靠譜，給咱放在這兒了！”老頭看到那兩個字，三角眼閃閃發亮，激得手手。

白彧，“毒爺爺，鄴都是好地兒？”

“鄴都是江南府城，聽沒聽過一句話？江南富流油啊！城里住著的有錢人多得不得了！”

甜寶立刻會意，小拳頭一攥，“鋤強扶弱！”

白彧，“劫富濟貧！”

老頭，“走！”

走了幾步，白彧琢磨出點不一樣來，“流放地在西北，大胡子把咱擱江南，這路是不是繞得有點遠了？”

“遠點好！那麼快回去作甚？外面好玩的多了去了，毒爺爺帶你們慢慢玩！”

老頭毫不以為意，直沖城。

另邊廂百曉風帶蘇文蘇安走另一條道，在碼頭外馬行直接賃了一輛馬車，上車后往鄴都相反方向馳去。

“風叔叔，我們不進城嗎？”蘇武撓著腦袋憨憨問。

百曉風懶懶瞥他一眼，“皇帝的人手早查到我們一路航船逃命，各地都城及碼頭肯定有皇家探子。說不定我們后頭現在就有人盯著，先把人甩開安全了再說。”

蘇文一下瞪圓眼，“有人盯著？咱跑了，可毒爺爺進城了，還有大胡子跟我大哥還在船上，他們豈不是危險？！”

百曉風挑，折扇打開輕扇，優哉游哉，“毒不侵有保命符，危險不到那兒去。倒是大胡子那，就說不定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蘇文，“希大哥一路順風。”

蘇武，“自求多福。”

倆，“唉。”

百曉風眼尾了下，看向窗外。

霍子珩教出來的都是些什麼玩意兒？

良心兄弟按一錢半錢算的？

……

貨船離岸后立刻改變航道，進回流放之地的正軌。

大胡子渾舒坦，在船艙里給自己整了一桌好菜兩壇子酒，喝得脖子發紅，哼著不在調上的小調。

蘇安趴在窗舷，八月河上的混著河水微微腥味，有別樣的清新氣。

整條運河上船來船往，翻出的白浪折著金。

“大胡子叔叔，運河上的船總這麼多麼？船多的時候會不會避不及撞上？”他問。

瘟神一個個送走了，留在邊這個小的可以忽略不計，大胡子心好，不吝多說兩句，“撞什麼撞，我十二碼頭以河運營生，挑出來掌船的都是有多年經驗的老水手，撞船？誰敢讓船撞了，老子就把他腦袋撞船上！”

蘇安抹臉，往船后指了指，“后面的船好像想來撞我們，那是要拿他們腦袋撞船還是拿老水手腦袋撞船？”

“……”大胡子從船窗探出半個子，只往后瞄了一眼就草了幾句娘。

貨船正后方三條航船并列，乍看只是普通運船，但是船上晃的人影一看就是有功夫在的，且上沒有半點江湖氣。

“是追兵！這群狗瞧著老子船上人了，出來找事兒了！”

鷹犬還審時度勢？看他落單了才跑出來蹦跶來了？

你早點出來老子還敬你是條漢子草你娘！

蘇安聞言，立刻從襟里掏出個鼓鼓囊囊的袋子一把塞他手里，“這是毒爺爺下船前給我的毒煙彈！說有追兵打不過的時候可以用！”

說完又從袖子里出兩把袖弩，一把也給了大胡子，“這是長冬叔叔給的，讓別輕易出來，危急的時候當暗用，攻敵不備能保命！”

大胡子看著手里東西面無表，“你還藏了啥？”

蘇安訕訕又從小袍子下擺扯下個小布袋，打開，里頭是一把泛黑的梨針，“這是甜寶給的。”

“扎敵人用？”

“……”不是，甜寶說你要耍詐的話拿來扎你。

這話藏肚子里，蘇安堅定點頭，“嗯！扎敵人！大胡子叔叔，我跟你一條心！”

“口腹劍油舌！哼，就后頭那三條船，想讓老子抱頭鼠竄？小瞧誰呢，跟來，老子讓你看看十二碼頭的本事！”

真以為他在流放地被著打就窩囊了？

那是沒有好時機發揮！

臭小子，讓你長長見識！

船下底倉后方，一溜兒的微小口，每個口后都駕著個機關。

大胡子帶小子在機關旁轉了一圈，手往機關上輕輕一摁，幾條細如線的東西咻地便從小口了出去。

蘇安立刻趴到一旁瞭口往外瞄，只聽細線穩穩扎進后方船，回來的時候直接把那邊船板給拉崩了。

河水立刻洶涌往里灌，船只傾斜，偏離航線。

蘇安：我滴娘！

半大小子反就跳大胡子背上，兩手抱著他脖子歡呼，“大胡子叔叔，你忒厲害了！”

“撒手，下去！誰讓你上來的！”大胡子渾不自在，使勁兒想把人往下甩。

愣是甩不開。

“沒想到這麼小的線竟然這麼韌，啥東西做的？”

“哼，吞天網上下來的，老子的殺手锏，能隨便告訴你？”

“我都看到了！”

“看到也沒用，你沒有！”

“哈哈哈！你有就行！大胡子叔叔，多帶我見識見識？”

“滾！”

船艙底下的熱鬧久久不散。

夕斜照，八月的運河暖絢麗糜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