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外日頭逐漸西沉,傾斜的金紫線過小窗打進室,氤染出一室暖。
頭發如鳥窩的老頭靠爐而坐,跟爐子里小娃兒腦袋挨腦袋,對著一本泛黃古籍嘰嘰咕咕低語,時而伴幾聲桀桀怪笑。
笑聲怪異難聽,于此此景卻不會讓人覺著突兀反。
一老一靠在一塊的影,溫馨又和諧。
直到隔壁飄來飯香,又傳出老婦揚著嗓子喊飯聲,這邊室才恢復安靜。
是夜,月朗星疏。
屋外蟲鳴聲陣陣,隨著夜漸深,白日里的燥意消減不,人們陷安眠。
甜寶沒什麼睡意,又進了空間。
空間里沒什麼變化,古梨樹依舊碩果累累,沉默的矗立在空間口。
樹下溪水涓涓蜿蜒而下流向遠方。
小溪對面的田地里,各種綠植蓬繁茂,一直延至遠山腳。
甜寶噠噠噠走到田地旁,小手往各種已經認識的植上輕點,“人參,雪蓮,靈芝,何首烏,地黃……”
念著念著小臉便皺了。
一地廢。
沒一樣是喜歡的。
喜歡蛇纏藤,喜歡烏頭,喜歡牽機,喜歡曼陀羅……有毒的東西才好玩呀!
“唉。”小小娃兒蹲在田地邊,把珍稀藥材當廢揪啊揪,扯啊扯。
空間里長那麼多東西,怎麼就不長想要的。
這個念頭剛歇,小娃兒眼睛了,緩緩低頭,及后瞳孔因訝異而擴張。
腳邊突然多了一堆藤條綠草。
模樣長得跟在毒爺爺古籍上看到的差不離。
恰恰好,就是剛才腦子里閃過的幾種植。
甜寶眨烏溜溜的杏仁眼,小一張,“金葉。”
八瓣淡黃小花出現在那堆植最上方,枝葉上還沾著些許未干的水。
“山藥蛋!”
沾著泥對結山藥現。
“蛋!”
一窩蛋,有一個在藥草堆上沒立穩,骨碌碌滾到小溪邊,撞上溪邊小石頭,啵一聲破了,流出黃澄澄的蛋黃。
甜寶恍然,原來空間是可以這樣用的。
當初為了給家里找吃的,吭哧吭哧爬了老大一座山,真他傻。
把山藥蛋跟蛋放到家灶房,甜寶臭著臉閉眼睡覺。
臨睡著之際聞到空氣中飄過一縷極淡的腥甜氣息,開發空間耗費了不力,小甜寶沒來得及多想就睡了過去。
隔壁,毒不侵破窗回到房間,捂著左腹傷口疼得直涼氣,擰著臉咬牙低罵,“草他,百曉風那王八蛋真夠險的!居然在房里裝機關!”
罵聲剛落,房門就被人推開,斷刀執著盞油燈站在房門口,高大形幾乎把小門框填滿,“明知道他不好對付,你去惹他作甚?”
“來得正好,幫我包扎一下。”毒不侵招手,渾不在意將傷口袒出來,昏黃燈下,傷口皮外翻,猙獰駭人,周圍暈染的跡已經半凝固,閃著灰暗黑紫澤。
斷刀眼瞼微,“有毒。”
“老子知道有毒,已經上過藥了,趕幫我包扎,廢什麼話!”
兩人相伴多年,默契十足,斷刀沒再說話,取來沒喝完的酒,替老頭傷口消毒清洗,包扎。
“什麼毒。”做完這些,他才有沉聲道。
“五毒天水。”
“能解?”
“能。”毒不侵四肢攤開躺在床上,桀桀笑,“藥材不足。”
“后果。”
“傷后我立刻抹了百解散,能將毒制一個時辰,一個時辰后無解,全潰爛而亡。”
燈下,斷刀本就冷的五更為冰冷,眼睛暗得不見,他牙關翕,“需何種藥材,我去找。”
“找個屁,能找著老子早去找了,風云城沒有。百曉風算得厲害了,這麼罕有的毒都能弄來,你說那狗比是不是一早知道老子會去他那東西,弄這藥來專門對付老子的?”
說完他又擺擺手,不用斷刀回答。
不管是不是沖他來的,反正這次他是里翻船了。
“要是毒王谷還在,老子需要這等憋屈,立馬配個六毒天水回敬那王八蛋!”說著他從懷里取出一,炫耀般在斷刀眼前晃了晃,逐漸烏青的臉漾著笑,扯發僵的臉皮看起來極怪異,“老子也沒算全虧,瞧,七星海棠!老子拿到手了。要是老子撐不到早上,你幫我把這東西拿給小甜寶,那日跟翻古籍,我瞧對這東西特別喜歡,看著圖片時眼睛賊亮賊亮……”
老頭聲音逐漸低了下去,鼾聲起。
斷刀在床畔站了好一會,才探手取過老頭還握在手中的七星海棠。
一簇七重瓣花簇,保存得極好,花紅得艷麗,恍如依舊長在枝頭。
呆怔片刻,他又查看了下老頭傷勢及狀況。
狀況不好,纏了綁帶的傷口四周,紫黑已經開始往外蔓延,星星點點黑斑點浮出。
如果解不了毒,很快,那些黑點就會潰爛,在老頭皮上開出一個個來。
斷刀眸翻涌,良久后走出屋子,翻到蘇家菜園子里取了把鋤頭,又回到隔壁茅草屋后,在離屋墻不遠的位置揮鋤刨坑。
刨坑靜不算大,但是在靜悄悄的黎明,鋤頭跟地面碎石撞時發出的聲響,還是有些擾人。
尤其是住得近的蘇家,就被那陣不絕于耳的當當聲擾著了。
“斷刀大人,你在做甚?”蘇大最先聞聲跑出來,隔著低矮荊棘墻,著眼睛打著哈欠。
斷刀一如既往沉悶,“無事。”
“要幫忙嗎?”
“不用。”
“那我繼續去睡了?”
“嗯。”
蘇大抹掉眼角困出來的眼淚,迷迷瞪瞪又回了屋。
繼他之后,是掙扎著走出屋子的毒不侵。
他提著最后力氣翻上了屋頂,坐在被水氤的茅草頂上,準備迎接他人聲最后一個朝。
只是屋后的聲音實在刺耳,他往下瞥了眼,有氣無力,“你在作甚?”
斷刀沒抬頭,鋤頭繼續揮舞,嗓音淡淡,“刨坑,給你做墳。”
毒不侵險些一口氣上不來,雙目暴突,“你再說一遍?”
男人這才抬起頭,迎凝著上方老頭,“你的臉快爛了。”
“……”
我草你爺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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