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下自然不是惦念著手上這點安神香的時候，方菡娘言笑晏晏的同阮芷萱談了幾句近來新看的一本書。

芙蕖堂正廳裡氛圍好的很，沒過多久，就有婆子一臉喜氣的進來：“老夫人，各位主子，方纔報信的人來了，說是車隊已經進城了。”

“哎呦！這敢好！”平國公老夫人激的站了起來，看樣子是打算親自迎出去。

方菡娘連忙攔住老夫人，這於於理，都不能讓老夫人出去接芝娘跟淮哥兒啊。

這麼冷的天，外頭還下著雪，萬一摔著著，那可不是鬧著玩的。

再說了，哪有年紀大的長輩去接兩個小孩子的說法。

知道的，會說老夫人心繫從未見過面的外孫外孫，不知道的，還以爲著倆外孫就是個不懂神的，恃寵而驕的，竟然還要長輩親自來接……

閒言碎語就能死個人。

“外祖母，外頭又是風又是雪的，”方菡娘聲勸道，“芝娘跟淮哥兒都是個懂事的，要是知道外祖母這般不顧安危的去接他們，肯定都惶恐的很……”

方菡娘知道，眼下說別的都不管用，拿芝娘跟淮哥兒說事，那纔是最管用的。

果不其然，這麼一說，平國公老夫人臉上就顯出了幾分猶豫的神。

是擔心，如果不親自去接他們給他們做臉面，下人們再覺得他們不寵，輕視他們，這可怎麼辦？

平國公老夫人一片慈之心，不想讓外孫外孫半分委屈。

莫三夫人看破了平國公老夫人的心思，微微一笑，起了：“娘，您別擔心，一會兒我同菡娘一道去接芝娘跟淮哥兒好了。說起來，菡娘生得這麼漂亮，想來芝娘跟淮哥兒定然也是金玉般的人，娘就給我這個機會，讓我搶先去看看吧。”

秋二是莫三夫人的兒媳，聞言就在那兒打趣：“哦，我知道了，娘這是又想抱孫子了……四弟妹真真是個孝順人。”秋二朝一旁的李四眉弄眼的笑了笑。

李四之前剛被發現有了孕，今天也堅持過來了，知道秋二這是在善意的拿著懷孕的事打趣，聞言臉上臊紅一片，得有些擡不起頭來，道：“那，那一會兒我也陪著娘過去……”

自打這個小兒媳有了孕，莫三夫人臉上的笑就沒下去過。慈的看了眼李四：“外頭天寒地的，你們幾個當人孫媳婦的就別出去了。留在芙蕖堂，陪老夫人說說笑解解悶。”

婆婆發了話，李四哪敢不應，連忙點頭應是。

李四不去的話，安平翁主跟秋二這兩個帶著幾個孩子的，去的話也是有些太打眼了。還不如就像莫三夫人說的這話似的，這幾個孫媳婦跟小孩子都留下來陪說會兒話。平國公老夫人想了想，有莫三夫人這個做舅媽的親自去接，也是很給芝娘跟淮哥兒長臉了。便笑著點了點頭，不再堅持出門。

又過了兩刻鐘，外頭的婆子匆匆的跑進來報信，喜道：“方纔來人了，說車隊已經過仁安街了。”

仁安街離著平國公府也就小半個時辰的距離，通常到了這裡，就可以去垂花門那迎客了。

平國公老夫人激的站了起來，問綠鶯：“之前消息傳給他們沒？讓他們直接坐馬車進府，到垂花門那下車就行……外頭天寒地凍的，就不要太講究那些有的沒的了。”

綠鶯笑道：“老夫人，您就放心吧，該囑咐的都囑咐下去了。”

平國公老夫人點了點頭。

莫三夫人笑道：“娘，那我們也先過去垂花門那邊等著接芝娘跟淮哥兒了。”

“哎！快去快去。”平國公老夫人一迭聲的催。

方菡娘假意的掩袖打趣：“哎，真是讓人傷，這還是外祖母頭一次趕我快點走呢……哎，那我走了。”

“你這猴兒！”平國公老夫人被方菡娘逗樂了，帶著假意的嫌棄忙揮了揮手，“等我芝娘跟淮哥兒來了，誰還稀罕你這個猴兒……”

方菡娘做掩面淚奔狀：“從前喊人家乖囡囡，心肝兒，現在喊人家猴兒……我弟弟妹妹這還沒來呢，我就在外祖母這失寵了……走了走了，再不走，怕是又要臭猴兒了……”

這麼一個貌的小姑娘在堂下逗大家開心，大家都覺得可樂的很，哈哈大笑著，芙蕖堂裡頭暖意融融。

最後莫三夫人同方菡娘去了垂花門。

一路上大多都是沿著抄手遊廊走，沒有走廊的時候，就由後的丫鬟打著傘，這樣倒也不會沾上太多雪花。

不過，終是冷了些……方菡娘看了一眼莫三夫人，莫三夫人也有些年紀了，卻還這般冒雪來陪接芝娘淮哥兒，給們姐弟三個做臉，方菡娘是很激的。

低聲道：“三舅母，謝謝。”

莫三夫人看了一眼方菡娘，擺了擺手，笑道：“都是一家子，說謝謝也太過見外了。”

兩人便沒了旁的話，在垂花門旁邊的抄手走廊裡等著。

不一會兒，就有婆子滿臉是笑，喜氣都不住：“回三夫人，表姑孃的話，馬車馬上進府了，這就要到了。”

方菡娘按捺住心裡頭的激，點了點頭，看了一眼秋珠。

秋珠頭上的傷已經去了繃帶，雖然還有些痕跡，但已經不礙事了。秋珠堅持要跟在方菡娘邊伺候，方菡娘也拗不過，就隨了。

方菡娘這邊一看秋珠，秋珠就心領神會了，從袖子裡拿出個荷包來，笑著遞給那報信的婆子手裡：“辛苦嬤嬤了，嬤嬤拿去喝茶。”

那荷包一手，婆子臉上的笑差點咧到了耳朵邊。

怪不得府裡頭都說這位表姑娘別看是從鄉下來的，手裡頭可有錢的很。只要好好當差，就不了們的賞。

方纔那兩趟報信，腳慢了些，沒搶到那差事，被別的婆子搶了先。這不，這趟老早就盯著了，總算是讓逮到了機會，過來給表姑娘報了信。

果不其然就得了個大封賞。

婆子滿臉是笑，千恩萬謝的下去了。

莫三夫人在旁邊看了一眼，還是頭一次見方菡娘出手打點下人。

雖說不知道方菡娘打點了多，但看那婆子臉上的表，應該是個大封賞。

方菡娘注意到了莫三夫人的眼神，坦然的笑道：“讓三舅母見笑了。今兒弟弟妹妹來府裡頭第一天，我這個做長姐的也沒什麼能替他們做的，就準備了些紅包。”

莫三夫人是書香世家，但也並非那種迂腐不堪，只知道墨香銅臭的迂腐之人。輕輕的笑了笑：“也是你這做姐姐的有心了。”

怪不得府裡頭的人都給這位表姑娘當差，莫三夫人算是清楚了。這般大大方方的主子，誰不願意給當差呢。

閒話幾句的功夫，馬蹄聲，車軲轆聲已經近了。

方菡娘神一振，自抄手遊廊裡出來，果不其然就見著遠遠的有人過來了。

最前頭的，騎著白馬的那個，方菡娘倒是一眼認出了是阮三爺阮楚宵。

他後跟著的那輛馬車，正是方菡娘特別訂製的那輛。

方菡娘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嚨了。

……

騎在高頭大馬上的阮三爺，遠遠的就看見了一海棠紅，俏生生立在垂花門邊的方菡娘。

他微微一怔。

習武之人耳聰目明，大多視力很好，雖然隔得遠，他卻已將那態差不多盡收在眼底。

數月不見，像是了條般，量高了些，面容也長開了些。

本就是傾國傾城之貌，眼下更是了不得了。

阮楚宵回過神來時，他已經下意識的拉了拉馬繮，讓座下的馬兒跑快起來，直直的衝了出去。

方菡娘還在翹首等著弟弟妹妹，就見著三表哥一騎當先的衝了過來。

方菡娘有些驚嚇。

好在阮楚宵很快就回過了神，收了繮繩。

見眼前過來迎人的莫三夫人，方菡娘都在詫異的看著他，阮楚宵臉上有點發熱。

他翻下馬，對著二人拱了拱拳：“三嬸，菡表妹，許久不見了。”

依舊是英姿颯爽的模樣。

莫三夫人便笑了起來：“老三，這些日子辛苦了。”

方菡娘鄭重的對阮楚宵行了個福禮：“三表哥，謝謝你一路護送我弟弟妹妹來京。”

阮楚宵這個殺伐果斷的英武將軍，面對這麼個滴滴的小姑娘，卻有些退了，不敢去看方菡孃的眼睛。他輕咳一聲，故作輕鬆道：“都是一家子，還用得著說謝不謝的？……淮哥兒跟芝娘也是我的表弟表妹。”

方菡娘抿了抿脣，頰邊出兩個淺淺的梨渦：“三表哥說的對。”

說話間，後頭的馬車也已經到了。

趕車的彭老爹朝方菡娘行了個禮，拿了個馬凳放在馬車一側。

方菡孃的心神立刻被馬車吸引了過去。

車簾掀開，先跳下來的是方明淮，他下來後出了手：“二姐，小心些。”

方芝娘扶著方明淮的手，踩著馬凳下來了。

方菡娘有些熱淚盈眶的迎了上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