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后說封顧瑾之做郡主、皇帝說讓顧瑾之做皇貴妃,都是背後說的。
算數不算數,看時局和他們的心。
而現在,皇帝一句“廬王妃”,卻是在大庭廣衆,當著太后、南昌王和坤寧宮滿院子的宮太監。
皇帝一言九鼎,如今,是不可能再更改的。
廬王不懂何事,滋滋的;太后娘娘微微沉思,在想皇帝前後變化的緣故;南昌王心裡也有思量,臉不怎麼自然,努力忍著。
顧瑾之的手被廬王拉著。
就反握了廬王的手,牽著他,慢步走到了臺階之下,拉著廬王給皇帝跪下:“謝主隆恩。”
磕頭說。
廬王也連忙磕頭,說謝主隆恩。
兩人一直牽著手,似對金玉,斂衽款拜。仲鈞容貌出衆,風姿綽約,是個極的男子;顧瑾之眉目清秀,雖在外貌上讓不及仲鈞秀,可落落大方,竟有皇家公主所不及的儀態。
太后心頭倏然一熱。
這倒是極好的事,雖然不知道皇帝的用意是什麼。
顧瑾之醫好,能妙手回春,也許將來能治好仲鈞?
在太后和皇帝面前說話,不卑不,比一般的世家子都強百般,竟有當過家做過主的模樣,很懂事,跟著仲鈞去安徽,能幫仲鈞持家務,太后也不用擔心仲鈞被人誆騙了去。
且,太后說皇帝要封做貴妃的時候,不願意,居然有讓太后去反駁皇帝的意思,這是個心裡主意分明,又不怕事的子,有照顧仲鈞。放佛太后親臨。
太后也覺得甚好。
就微微笑起來。
皇帝開口了,顧瑾之也答應了,太后心裡更是滿意,只是廬王仲鈞,仍不太明白到底要做什麼。
他只像撿個玩偶,喜歡得不得了,一刻也不願意鬆手,傻笑粘著顧瑾之。
顧瑾之看著眼前的這個人,就想起兒時的瑣事。
和前世丈夫朱仲鈞,認識在這個年紀。那時候朱仲鈞。是班上最漂亮的男生,比生的臉龐還要漂亮;也是班上績最好的,更是人緣最好的。
他也是那班高幹子弟裡。家裡地位最高的。
所以,念初中的顧瑾之,和朱仲鈞是同桌,從來沒想過將來有一天會嫁給那樣的男子。
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。
事事平庸,格隨和。是個普通至極的。
後來,的潛能被爺爺激發,在中醫號脈、觀上,頗有天賦。可和朱仲鈞相比,仍是平凡渺小。
初中畢業,朱仲鈞就出國唸書去了。顧瑾之也從來沒想試圖聯繫曾經的同桌。兩個世界的人,本不會有集。
念高中,有個喜歡的學長。
後來。顧瑾之遵從爺爺的話,留在國念中醫,那個學長出國;再後來,中醫爐火純青,爺爺就讓兼學西醫。取衆家所長,也出國。
那時候。就和學長在一起。
學歸來,不在是一個人,帶著已經是男朋友的學長。
男友家裡也是從政,父母和顧家皆是認識的。兩個孩子相好,兩邊都滿意。
顧瑾之都快要做新娘了。
那時候的心,真的很。眼前不管是冰涼的手檯,還是枯燥的書籍,都能看到繁花似海。
他們的婚期,定在了一年之後。
顧瑾之什麼都準備好了,婚紗也從澳洲早早運來,試穿了好幾次呢……
卻在婚禮的半年前,男友家裡出事,犯了大的政治錯誤,男友的父母都被審查。
一時間,人人避之不及。
從政的人家,立場的選擇非常重要。一旦選擇錯了,後果不堪設想。
誰也不敢保證自己乾淨。
男友求顧家幫忙,而顧瑾之的父母和大伯、二伯,全部拒絕他,甚至不肯和他見面。
那時候,顧瑾之看著只比自己大兩歲的男孩子,孤獨又無力的背景,抱著他,哭得厲害。
第二天,母親就跟說,讓把定親戒指還給男友,和他一刀兩斷。再這樣牽扯,顧家都要被男友家的風波捲。
如今男友家是牆倒衆人推,顧家原本就跟他們家不算最深,自然不準備替他們家頂雷。
父母、兩個伯伯、伯母甚至跟關係最好的三堂姐,都勸和男友斷開關係。
顧瑾之那時候才二十五歲,茫然面對人生的第一次狂風暴雨。
不知道堅持下去的後果,整夜整夜睡不著,人一下子就枯瘦了下去。父母,叔伯堂姐也幫忙……
依賴生存的親,全部站到了的對立面。
孤獨堅持著的原則、的良心、的……
最後,祖父跟說,人,不能和全世界爭。那個男孩家裡,是保不住了,他們家犯得是政治錯誤,已經沒有回頭路的。顧家搭進去都不行。
既然如此,何必把顧家搭進去?
、親,有衝突的時候,需要選擇一個。
祖父的話,了死顧瑾之的最後一稻草。
顧瑾之就和男友分手了。
後來,他們家的確是毀了,男友父親判了槍決。
那個男孩子,再也沒找過顧瑾之。
顧瑾之也沒有找過他。
兩年之後,事平息,和朱仲鈞相親。等大家走後,留下和朱仲鈞,朱仲鈞突然說:“我以爲,等事過去了,你肯定會跟錢詹去國。”
錢詹,就是顧瑾之的前男友。
當時整個人都懵了,如坐鍼氈。
眼前的男子,是的時同學,長著完無瑕的臉,笑容倜儻雍容,偏偏說出來的話。惡毒直人心。
他眼波流轉著狡黠,似把整個世界和顧瑾之都掌控,任他戲耍。
顧瑾之狼狽竄逃。
年輕的時候,的確是個沒用的人。後來,是被朱仲鈞著長的。一步步,著拋棄祖父教給的良知、善意,終於和朱仲鈞一樣,爲一個掌控旁人生死的人。
只是,到了那個程度,他們也反目仇了……
再看到眼前這個傻小子。顧瑾之前世經歷過的一切,都翻江倒海涌上心頭。竟又一次回想到了念初中的時候。那時候,朱仲鈞還只是個聰明過人的男同學。顧瑾之更只是個單純善良的小孩。
可眼前的男子,一樣絕豔的容,卻再也不是那個擅長算計的朱仲鈞。顧瑾之自己,也沒了當初的那份純淨心境。
又要和這個男子親了。
顧瑾之想,前世的緣。不管算良緣還是孽緣,都沒有盡吧?
要不然,兩世夫妻,到底是怎麼修的?
謝了恩,太后和皇帝都很高興。
廬王也高興。
顧瑾之心裡平靜得很。
沒有不願。
事定了下來,皇帝就南昌王道:“二弟。你要喝了六弟的喜酒,再回去。”
南昌王連忙道是,額頭卻也細汗。
等六弟的喜酒……
雖說是賜婚。卻也要合八字、選良辰。這姑娘年紀小,說不定折騰就是一兩年。
皇帝的目的,就是讓他和六弟在京中住上兩年?
南昌王別的不擔心,他只擔心他的護衛。
每個藩王,都可以有三支護衛軍。每支護衛軍。人數從三千到兩萬不等。只要養得起,可以養很多。
有些藩王的藩地貧瘠。三支護衛軍,每支養三千人,只養九千。
廬王和南昌王的藩地最是富饒,他們兄弟倆,各自養了六萬護衛軍。
南昌王的護衛軍,南昌王自己的門客做都指揮使;而廬王的護衛軍,是太后的侄兒做了都指揮使。
其他藩王的護衛軍,都是朝廷派的都指揮使
南昌王的幕僚多次說過,他和廬王的護衛軍多,原是爲了防考慮,可如今天下太平,皇帝假如是個警惕忌憚的人,這兩支護衛軍,只怕已經引起了皇帝的注意。
南昌王一直被幕僚的話,記在心上。
皇帝藉著太后的病,將他們招進京城,南昌王不得不來。
他在京城住了半年,等太后的病好,或者駕崩。
如今呢,太后是好了,皇帝又想出新招留他。
他任何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……
倘若他強行要回去,只怕會被冠上謀逆之心;他若是留個一兩年,他的護衛軍只怕要改換主子了。
南昌王可不想自己的護衛軍被皇帝的人做了都指揮使。
他掌心有汗。
廬王則本不知道擔心,笑嘻嘻的,一臉高興。
散了之後,皇帝留南昌王和廬王在宮裡,住在瓊闌殿,陪伴太后幾日。
皇帝去了書房,找了禮部的人,讓他們開始準備廬王的婚禮。
“顧小姐至今不滿十三歲,禮數要周全。等及笄,才正式行禮。”皇帝吩咐禮部的尚書,“如何行事,你們商議好。”
然後又找了戶部尚書,“國公顧家的七小姐,因有功於太后,賞金子五百斤。”
戶部管天下財糧。
聽了皇帝這話,戶部尚書微訝:以往只有立了大功封侯的時候,纔會有這麼重的賞錢,顧小姐做什麼了,賞這麼多錢?
不過,如今天下太平了三十多年,富饒,國庫充盈,五百斤金子雖然很多,卻也拿得出。
戶部尚書連連道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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