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蕭元看向云氏,目愈發的冷清,從前二人對視時自然而然流出來的,完全消失不見了。以至于云氏都開始害怕,突然覺得自己跟陸蕭元已經越走越遠,這個男人已經開始嫌棄,甚至厭惡了。
“老爺。”云氏試探地了他一聲,盡可能地讓自己的聲音溫下來,雙瞳還含著淚水,要落不落的樣子,正是從前陸蕭元最吃的那一套。
可惜如今的陸蕭元已經不吃這一套了,甚至見云氏擺出這副樣子,他還一臉的嫌棄:“你都多大歲數了?竟還擺出這副小姑娘的模樣,還以為自己十七八呢?你的兒都不會像你這樣矯,你這是給誰看呢?”
陸蕭元一發火,一時間誰也不敢吱聲了。
但這也僅限于大房的人不敢吱聲,二房這邊還是該干什麼干什麼,陸蕭宇甚至已經張羅著讓老婆孩子趕落座用膳,說趕了一天的路了,人都快癟了。
陸蕭元簡直要氣死——“吃吃吃,一天到晚就知道吃!這麼大一個家就靠本相在外頭撐著,你也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,除了吃你能不能干點正事?”
陸蕭宇氣得直拍桌子:“我了要吃飯,關你什麼事?你罵你自己人,又關我什麼事?我也沒吃你的沒喝你的,這麼大一個家你撐什麼了?家里賬面兒上的銀子我們二房還填補了?從前靠著大嫂的嫁妝過日子,現在就靠著我媳婦兒從娘家拿錢給你花。你還好意思說我不干正事兒?大哥你要實在看不慣我,那咱們就分家!你放心,分家我絕對不要你一文錢,我也不要房不要地,我就帶著媳婦兒和孩子凈出戶。怎麼樣?”
陸芳華一聽這話可開心了,“對對對,分家分家!趕分!我爹也是嫡子,我也是嫡,分府另過多自在,我可不愿意在你家當個四小姐。”
羅氏甚至都開始跟自己的丫鬟說:“回去之后記得清點一下財,我的首飾什麼的,所有從羅家帶來的我都要拿走。其余陸家給的,就留在左相府給相爺花用,咱們不占相爺便宜。”
說完還問陸辭秋:“要不你跟二嬸一起走吧!二嬸能養你。”
陸辭秋一本正經地搖搖頭,“不行的二嬸,我要是走了,父親會想我的。”
陸蕭元真想說你趕走吧,老子不想你。
但他想讓陸辭秋走,卻不想讓二房走。
因為陸蕭宇說得是對的,二房有錢,如今陸家賬面上的銀子,全都是二房的。
一旦分了家,就憑他自己和陸家現有的產業,本養不活這一大家子。
就更別說他還想為陸傾城奔走鋪路,還想為陸弘文謀個好前程。
一想到陸弘文,陸蕭元又鬧心了。
大兒子還在六殿下手里呢,他居然還在跟這些人打架,有什麼意思?
這樣一想,氣就也消了大半。
只見他擺擺手,對陸蕭宇說:“你也不用在我跟前犯渾,想分家你就跪到老爺子墳前說去,畢竟是他老人家臨終前有話,陸家絕不分家。行了,了就吃,飽了趕去睡,明日早起燒頭柱香,誰都別晚了。”
亥時末,落云寺西客房。
余音繞梁,經久不息。
隨從無緣站在屋里,看著眼前戲服著、上了全妝的燕千揚,心里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。
這出戲做《離別》,是一名子出嫁的前一天晚上,唱給二殿下聽的。
那是二殿下的心上人,是一個六品員的兒。
雖說家里只是個六品,但其生母出卻不俗,乃是禮國侯獨。
當年禮國侯獨下嫁居正六品的夫婿,曾一度讓禮國侯十分沒面子。
奈何兒一定要嫁,不讓嫁就去死,他不忍獨死去,便應了這門親事。
嫁六品家,獨又生了個獨,六品的母親就不樂意了,一定要抱孫子。于是做主,給自己的兒子又納了兩房小妾。
小妾府,氣得禮國侯獨當晚就吐了,不出半年人就沒了。
兒在沒娘的家中長大,因為疏于管教,家中小妾又多作怪,便時常往外跑。不是去茶館聽書,就是去戲園子聽戲。
偏巧二殿下也聽戲,兩人一來二去的就認識了。
那孩子子極好,在不知道二殿下是誰的況下,帶著二殿下上山捉鳥,下河魚。
后來知道了二殿下份,就吐吐舌頭說以后不見了,得懂得避嫌了。
可惜二殿下不想避嫌,他想把人娶回府做正妻。
巧那六品不知道撞了什麼大運,居然在一次圍獵中救了皇上一命,故而得到加封,給了一個平安侯的爵位,還讓世襲三代。大風小說
如此一來,就也算門當戶對了。
二殿下跟那個小姑娘都升起了希,兩人也不再避諱對方,大大方方地見面,明正大地議親。
這門親事原本皇上沒什麼意見,二殿下不是儲位人選,他的生母寧妃也從來沒有爭寵奪權的心思,原以他想要娶什麼樣的正妻原本就相對自由。
可是萬萬沒想到,就在皇上想要為他們賜婚的那場宮宴上,西高國的王子也看上了那名子,并且先開了口,請皇上將人賜給他。
當時的陸蕭元還不是左相,只是戶部尚書。
但是他跟天順帝說,西高國地草原,國民勇猛,滿國皆兵。
別看西高國現在跟南岳和和氣氣的,但他們生魯莽,很容易突然因為一件小事就翻臉。
雖說咱們南岳不怕打仗,可北地戰事吃,戶部的錢糧都得著北地,實在也是沒有力再多撥出一份糧草來。
一個人而已,看上了就給他,皇上再加封個郡主,如此也算結一份善緣。
既能保邊界平安,對咱們來說也沒有任何損失,何樂而不為呢?
至于二殿下那頭……南岳人多得是,二殿下總不至于在一棵樹上吊死。
天順帝當時覺得陸蕭元說得非常有理,而且關于他二兒子跟那姑娘的事,他原本也沒有太上心,或者說,他原本是不怎麼同意的。
一個六品,封了爵,已經是平地青云了。
如果再讓他們家的兒為皇子正妃,他覺得那家人不配。
就這麼的,天順帝點了頭,將那個姑娘送給了西高國的王子。
送親的前一夜,那姑娘到莊王府來,穿著戲服,畫著全妝,給二殿下唱了一出《離別》。
從此以后,二殿下的人生里,就只有這一出《離別》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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