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後,依晴小睡醒來,花雨翠香等正服侍着洗漱梳妝,只見涵今院的如意走了來,朝着依晴行禮問安後,規規矩矩站在一旁。
依晴從鏡子裡看了看如意,問道:“何事啊?說吧!”
如意輕聲道:“回稟夫人:是、是大姑太太邊的任媽媽,帶着一羣僕婦丫頭進到涵今院,說是奉了老太太之命,要將新房拾掇出來,今夜就讓馮姑娘住進去!三日後爲侯爺和馮姑娘辦喜事,今後馮姑娘就是咱們涵今院的主母了!”
花雨拿着枝金釵正要替夫人簪戴上去,聽到這話,那手便頓住了,轉過頭去看着如意說道:“如意姐姐,我們這幾個平日裡尊你一聲姐姐,一是因爲你從老太太的安和堂來,二是以爲你比我們懂得多,可今日看來,你還比不得這院子裡掃地打水的小丫頭呢!小丫頭們誰不知道涵今院只是侯爺的書房?由玉輝院管着,玉輝院主母只有一個,便是咱們夫人!我問你,馮姑娘今天辦喜事了麼?就是辦了喜事,那也只是個妾!妾室稱一聲姨娘便好了,竟敢稱主母?如意,你把我們夫人放在哪兒呢?”
雁影走去,朝如意啐了一口:“夫人平日待你不薄,良心讓狗吃了?”
如意跪了下來,流着淚道:“夫人,奴婢沒有壞掉良心!侯爺和夫人信任奴婢,讓奴婢管着涵今院上房,侯爺還曾說過:除了夫人人,不許任何人進書房!那間歇息的臥室,親後侯爺就不曾進去過,但裡邊有侯爺的裳和各種用什,侯爺不喜外人他的東西!方纔任媽媽等人一進來就着奴婢出所有鑰匙,奴婢不,任媽媽就說出那樣的話!還使人去請來了安和堂的黃媽媽,黃媽媽說,確實是老太太的意思,要整理新房,讓馮姑娘住進來!任媽媽還說,馮姑娘不是妾,是……侯爺的側夫人!辦了喜事之後,也要尊一聲二夫人!這些話,句句是實,全出自任媽媽之口,奴婢只是轉述給夫人聽!”
鏡子裡花雨和雲屏相互對視一眼,滿臉的氣憤。
雁影恨聲道:“這是什麼道理?妾就是妾,側夫人也是妾!還尊二夫人?難道榮平侯府打哪兒冒出個二爺來不?”
翠香跺腳道:“定是任媽媽胡嚼出來的,那老貨看着就不是個好東西!”
“行了行了,人家喜事還沒辦呢,你們就高興這樣!”
翠香楞住,分辨道:“我我、我們哪高興了?夫人,我……”
花雨扯了翠香一把,翠香撇撇,不作聲了。
依晴從花雨手上取過金釵,自己簪戴在髮髻上,朝着鏡子左右照看了一下,對如意說道:
“我聽說外院書房守門的,若不遵侯爺之命,會被殺頭!侯爺待你守好涵今院上房,不允外人進,你敢不聽侯爺的話?你那套鑰匙就是你的命,不能出去!你忘了麼,侯爺也給我一套鑰匙,誰想要,讓們過來找我拿!”
如意擡起頭來,眼裡漾開一片喜:“謝夫人!”
依晴哼了一聲:“平日你不是能幹的麼?今天竟連個任媽媽也攔不住,卻拿這些話來激我,當我是醋罈子呢還是火栗子?”
如意赧然道:“奴婢該死!奴婢並不怕任媽媽,但黃媽媽來了,連鍾媽媽也擋不住,奴婢就……”
“行了,你回去吧,們若再你上房鑰匙,你就讓們來我這拿!”
“是!奴婢下去了!”
“去吧!”
依晴看着鏡子中如意離去的背影,心裡暗歎口氣:不論是誰,不論地位尊卑,每個人心裡都有自己想要固守的一方天地!依晴不願意別人住進玉輝院,如意也不願意有人侵涵今院!
平時聰明通的如意,今天這番表現,應是實在迫不得已才使出的小手段——爭奪侯爺寵是不敢的,自知不夠資格,但是爲侯爺盡忠,做侯爺的管家,守護書房和他的私人品,這個完全稱職!說白了,如意非常滿意的現狀,目前涵今院的管理權在手中,依晴甚過問那邊,如意相當於就是涵今院的主人!而又清楚地知道妾室一般是不能住正院的,哪怕這個人是馮月!如意覺得老太太只是一時糊塗了,只要找到一個人來阻攔,定能攔住馮月不讓住進來,那麼涵今院還是由如意做主!
所以,來見依晴,明着是回稟事,卻故意裝愚鈍用言語挑拔,花雨等人都不了,按說如果換了別的子坐在依晴這個位置,保準也會很生氣的,畢竟這件事,老太太做得確實很不厚道。
好在依晴能客觀對待:既然不打算一直做鄭府夫人,就沒必要和老太太計較這些!
但現在,依晴還是忍不住要手攔一攔馮月,倒不是爲了順從如意的願,而是……那天檢看小金庫時進過鄭景琰那間曾經的臥室,還有那間寬大的書房,裡邊佈置不算簡單,卻着一乾淨清雅氣息,看了很喜歡,想像着如果那間屋子被人們裝飾得花花綠綠,變另一間新婚房,心真有點不了!
如意從從容容回到涵今院,只說夫人有話,想拿鑰匙就到玉輝院上房去取拿!
任媽媽和黃媽媽都是老狐狸,聽見說上房鑰匙在夫人手中,兩個人誰都不作聲了,夫人平日裡也是面帶笑容,並非不好說話,可到底是掌管着侯府事務的夫人,那通的氣派能將侯府大小管事都鎮住,們兩個後院婆子哪有不忌憚的?尤其是任媽媽還在夫人手上過釘子,又親眼看着大姑太太逐漸被夫人奪去管家權,幾次鬥氣都贏不過這位夫人,任媽媽也就敢背後胡嚼幾句,真正面對是沒多大膽氣的,而作爲老太太邊人,黃媽媽自然也知道夫人的厲害,在老太太面前又得寵,黃媽媽也不敢造次,畢竟,取拿鑰匙整理新房是爲了給侯爺娶新人,自古以來,有哪個正室樂見這樣的事?雖說主子們都談好了的,可這到底不是件討好人的差事啊!
經過一番相互推搡,最後任媽媽和黃媽媽決定一起過來請求夫人給出涵今院上房鑰匙,可惜們商量的時間太長了,夫人等得不耐煩,已經去了安和堂。
兩個婆子來遲一步,一個責怪一個,很是懊惱。
依晴先去了鄭夫人那裡,鄭夫人還在抄寫經文,看見依晴到來,關心地問:“晴兒來得這麼早,睡不好午覺麼?”
自己也是因爲擔心出遠門的兒子,中午睡不着覺,索起來,一直抄寫經文到現在。
依晴在椅子上坐下,皺着眉懨懨說道:“睡也睡不好,涵今院那邊又吵吵鬧鬧的,兒媳呆不下,就過來陪陪母親,坐一會咱們也該往安和堂去了!”
鄭夫人放下筆,看着依晴道:“涵今院怎麼啦?”
依晴嘆口氣:“還不是大姑太太,讓任媽媽和黃媽媽領着一羣人,將馮月的東西全搬到涵今院來了,又着如意拿上房鑰匙,說是要整理裝飾新房!母親,我知道侯爺那晚或許與月發生了不明不白之事,可如今侯爺不是不在家麼?他又不是故意躲開,是因爲公事,他也說了回家來再談婚姻嘛!母親您還沒發話呢,大姑太太着什麼急?總在老太太跟前說東道西,着將月推進我們房裡……這樣真的好麼?我雖然年輕,也懂得一些民間習俗:一般人家辦那種沒有新郎在場的喜事,通常是因爲新郎遇着了什麼意外!侯爺還好好兒的,他又出門在外,我們做爲家人,怎好這般對他?他日後回來,肯定也不會喜歡!”
鄭夫人呼吸窒了一窒,溫潤如玉的臉變冰冷的雪白:“那現在,們就開始整裝新房了?”
依晴道:“沒有,涵今院是侯爺的書房,我將如意分派過去管理書房時,侯爺曾吩咐如意:未得他本人同意,誰都不準擅自出書房和供他小憩的那間臥室!所以如意剛纔未出鑰匙,幾個婆子就與如意在那兒吵吵。一邊是侯爺意旨,一邊是老太太,我也不知怎麼辦好,只得走到母親這兒來了!”
鄭夫人點了點頭:“好,如意不出鑰匙是對的,既然是琰兒的人,就該聽琰兒的話!”
“母親,兒媳這裡也有一套涵今院的鑰匙,侯爺我收着,若是老太太問要,我給是不給啊?”
鄭夫人想了想道:“你收着吧,我這就過去與老太太談談,琰兒說過此事不能太草率,等他回來再說,老太太也是讓大姑太太纏得暈了頭罷,這就忘記了!還有親辦喜事,新郎明明都不在家,着什麼急啊?琰兒出遠門奔波在外,家裡卻鬧騰這一出,不知道的還以爲琰兒怎麼樣了呢!這不是對我兒不利麼?”
關乎到自己親生兒子是否平安,向來溫婉和、不急不躁的鄭夫人越說越激,吩咐丫頭們:“快,更,去安和堂!”
依晴暗自做了個鬼臉:太太,對不住啊!今天小小地利用您一次,下次您有什麼吩咐,我一定照辦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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