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着兩個姑娘走到側廳南窗下的小案桌旁相對坐定,方鄭氏轉過眼來,見老太太自個兒手去拿起矮几上的蓋碗,忙搶上前去端了起來,送到老太太邊:
“娘,喝吧。”
老太太抿了一口,輕咳幾聲,皺眉道:“嗯,有點涼了,還是溫的好些。”
方鄭氏便走去喚春暖換來溫的開水,春暖服侍老太太喝下兩口溫開水,將蓋碗放在矮几上,方鄭氏拿眼睛示意兩次,春暖只得又低頭着離開。
老太太清了清嗓子,對方鄭氏道:“那個王瑤貞,上次給二十兩銀子,抓藥吃了吧,病可是好了?”
這裡正說着馮月的事兒,老太太卻想到了王瑤貞,方鄭氏心道如此也好,反正這兩人以後都是要去到鄭景琰邊,與夏依晴爭寵,給添堵讓沒好日子過,自己現在要做的便是儘快促這些“好事”!
方鄭氏答道:“我也不知道啊,只將些補品和銀子給了那小丫頭,打發走了事,也沒去看過。要說啊,這事該得依晴去管纔對,再怎麼說,那是琰兒允諾要娶的人,便是個妾吧,琰兒看重,依晴做爲主母,管着務事,就得幫着自己的夫君料理這一樁。可您看看,我去庫房領取補品和一些藥材給王瑤貞,第二天拿着帳冊把那管事婆子問三問四,虧您剛纔還誇不是個小量的!”
鄭老太太擺了擺手:“行了行了,晴兒這樣,也是人之常!才新婚不久,就讓爲夫君納妾,已經很難爲了,唉!若是琰兒多有一兩個弟兄,我也不至於這麼着急。”
方鄭氏不滿:“娘,不是兒說話,您就是太慣着了!新媳婦新媳婦,哪家的新人進了婆家的門不是先要立規矩,待到服服帖帖、爲婆家生兒育之後纔能有些臉面,偏是您和嫂子,把慣得不像話!嫂子弱立不起威勢,您也這樣,不知道的,還以爲是您親孫呢!”
老太太往墊上靠了靠,嘆着氣道:“那也是的命好啊,看過這麼多位姑娘,只有了琰兒的眼,兩個人的八字合起來,又是難得一見的鴛鴦夫妻命,一輩子和睦恩,相生相旺,你說我們不疼,疼誰去?”
方鄭氏撇:“娘,八字那東西,能全信的麼?您看我當年嫁給方……”
老太太臉微沉:“打住打住!琰兒和晴兒是滿姻緣,不許拿些糟心事兒與他們做一談論!”
方鄭氏腹誹:琰兒的是滿姻緣,我的就是糟心事兒?那還不都是您老弄出來的!您老當年若不答應讓我嫁去方家,我的日子至於過這樣嗎?
又聽老太太問了一句:“你剛纔說,月可能會懷上琰兒的子嗣?”
方鄭氏只是稍微遲疑,便用力點頭:“我算過上次來月信的日子,去涵今院那天晚上,正是容易懷上的時候!”
鄭老太太眯起雙眼,目清亮,含笑說道:“是這樣!太好了!祖宗保佑啊,若能一舉得男孫,自是虧待不了月!”
“娘,你看月那一臉的福相,不用說,準是生男孫的命!”
方鄭氏笑着挨坐到老太太邊:“依我說,既然琰兒想給月一個面的婚儀,他不在家,咱們辦起來也是一樣的!您想啊,若是月懷上了,難不要着大肚子,無名無份等到琰兒回來?那可是委屈了們娘倆,琰兒回來必定也難過!”
老太太沉着:“我也想把這事趕快了了,可琰兒今早上跪在我面前說過的,這事等他回來再辦。我的孫子我知道,他明說過的事兒,若要逆着他的意去做,他是會發大脾氣的!”
方鄭氏說道:“那也要看是什麼事兒啊,又不是無緣無故給他擡個陌生子進來,月兒一個姑娘家,讓他給了個,子給了他,人都是他的了,還有什麼可說的?若是月有孕,四五個月便顯懷,到時琰兒回來,看到月的肚子,他非但不會怪咱們先替他辦喜事,說不定還要謝您老英明呢!不然,豈不是委屈了他兒子?”
老太太連連點頭:“說的倒是!”
“娘,原本就是這個理兒麼!還有啊,琰兒如今有妻室了,爲夫婿納妾迎新人也是依晴的份事,等琰兒回家來,您只讓晴兒與他去解釋,他們夫妻之間好商量,便沒咱們長輩什麼事兒了!”
“這個也使得?”
“使得的,娘!”
“嗯……晴兒近日接管些外院的事務,也忙得很,加上琰兒新婚期東走西走,都不能安安穩穩陪幾天,這時候又離家去了南方,心裡必定難,也好在琰兒聰明,大清早回府來先跑回房去哄哄,不然哪有那好臉到我與你嫂子面前來服侍着?這會子怕是還躲在房裡哭鼻子呢!這樣吧,這事兒就給你,你先看看怎樣辦,待我再與你嫂子,還有你侄兒媳婦商量一番,尋個好日子,就把事兒給辦了!”
“哎,母親放心,爲了侄兒,爲了咱們鄭家的子嗣,兒自會盡心盡力去辦好此事!”
方鄭氏心頭暗喜:了!辦好月這一樁,下個月再迎接王瑤貞進府!
馮月和王瑤貞出都不低,一個貴妾,一個妾,有老太太撐腰,馮月地位直正室夫人,王瑤貞雖不得老太太喜歡,但琰兒喜歡!幾年的癡和疼護,份該有多深?豈是一個小誤會就能抹煞得去的!
們兩人分去琰兒的寵,下邊還有一個如意守着,三個子姿都是上品,夏依晴,你就等着吧,任你再有能耐,以一敵三,你玉輝院也不是涵今院的對手!
看你還敢不敢牙尖利、心狹窄、對長輩放肆無禮?這便是大姑母我給你的回報!
說着話,林媽媽回來了,後還跟着一位穿石青長衫,面白無鬚的中年男人,老太太和方鄭氏都認得此人,他是千草堂醫最、名氣最大的坐堂大夫,名管崖,鄭景琰不在家時,老太太和鄭夫人有什麼不適,一般都由管崖進府來診治。
林媽媽笑着對老太太說道:“杜仲小子去請得管大夫來,剛好在院遇着我,我就順帶着管大夫進來了!”
管崖向鄭老太太行了禮,老太太笑着與他打招呼,寒喧兩句,春暖與秋也進來了,扶着老太太坐好,又取來帕巾折四折墊在案几上,將老太太的手擺在上邊,管崖告了坐,專注地爲老太太診脈。
堂上一時寂靜無聲,只從側廳那邊偶爾傳來棋子落在棋坪上的清音。
方鄭氏這纔想起王文慧來,臉微微一凝,便往側廳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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