寶兒有點驚訝，問道：“，爲啥呀？您難道真的是害怕去州府嗎？”香草微微一笑道：“我從前聽了徐媽媽的話，的確有些顧忌，但不是害怕，而是不願意去淌那攤子渾水。既然避無可避，夫妻本該同心，我只能迎頭上去了。只不過，眼下我還懷著娃兒，再過三個月就出生了，我不想我的娃兒在州府有任何意外，所以我認爲暫時留在鎮上是最好的。”

亭荷問道：“是擔心有人會害你的娃兒嗎？”“以我現下的況，到了州府也是需要被人照顧的，不如留在這兒，等有能力去幫助你家爺時再去，省得給他添麻煩了。我雖未做過，但也曉得場如戰場，不得掉以輕心。我待在鎮上，你家爺就可以後顧無憂了。”

“可是如此一來，你得跟爺分開三個月呢？”

“人生何止三個月，得往長遠想想。安心在此安胎三個月，圖往後長久平安，不好嗎？”寶兒點點頭道：“，我明白了。您的話我會全數轉告爺的。”

“今天你就回州府吧！我會讓亭荷和尋梅收拾了你家爺的行裝給你的。眼下你爺邊只有你一個伺候著嗎？”“太老爺派了兩個人，一個黃平，一個韓忠，都是從前跟過太老爺的人。”

“丫頭呢？”

“爺都住在太夫人那邊，橫豎就是太夫人院子裡那幾個丫頭，”寶兒笑米米地說，“，您放心吧，太夫人的院子跟韓大爺的院子隔得遠呢！”

香草笑了笑道：“你想哪兒去了？我怕你家爺跟圓明園咋樣嗎？那就不會留在這兒三個月了。我只是擔心他邊沒人照顧食，不夠方便。”

“那您只管放心，太夫人對爺好著呢，當自己親孫子似的！那天二夫人還說，太夫人乾脆收了爺韓家族譜算了。爺當時就拒絕了，二夫人才沒好意思再說了。”

“那樹大招風呢！守著一個蒙姓就夠了，去貪啥韓氏榮耀呢？你家爺不是那樣的人。”

隨後，香草看著尋梅和亭荷把蒙時的行裝收拾齊整了，一樣一樣地跟寶兒代了，這才送了寶兒上了馬車。看著馬車漸漸遠去了，香草心裡頗有些，可是並非全是傷。一回頭，倒是看見聽雨的眼眶是紅紅的。忙笑道：“橫豎就三個月，忍忍就過了。”

亭荷打趣道：“是怕寶兒見了州府裡漂亮的丫頭變心呢！”香草道：“那要變心的遲早是要變的，留著他不放了出去，反倒瞧不出他的真面目了。若是這一回都經住了，寶兒合該是你的了。”

聽雨了眼淚，不好意思地低頭笑道：“說哪兒去了？您都不著急，我著哪門子急呢？”香草道：“我也著急呀，可這娃兒不是著急就能生出來的，安心待著吧！”寶兒走後，香草沒把這事宣揚開來，只是告訴了許氏和張金這兩家人，並囑咐他們不要跟別人隨意提起。

許氏是高興了好一陣，還空拉著香草去祖先墳前上燒了一回紙錢。那天，許氏跪在墳前一邊燒紙錢一邊在裡唸叨：“香家也算出了個人才，雖說是個兒，但已經很不錯了，現下是家夫人了！祖先保佑，往後我家草兒買了金屋銀山來給你住，買了金寶銀錠來給你們花，保佑我家草兒生產順利，我外孫平平安安健健康康，保佑我家姑爺運亨通，事事順心……”

許氏一直跪在墳地前那片青草上，恭敬地跪著唸叨那些話。香草站在後，聽著聽著，忽然有種想哭的衝。從前一直不會去在意許氏裡到底念些什麼，可今天仔細聽聽，竟覺得是那麼地。每一個字都是母親心裡最溫暖的話，雖說那是迷信不可信，但卻是一個母親最真心的祈求。

或許也要做母親了，香草的不再同與往常。忍住了眼淚，讓亭荷扶著勉強跪下。許氏忙說：“你懷著娃兒呢，不用跪了。”香草笑道：“祖先會生氣的，那敬拜不得誠心嗎？我也來學著您念幾句。”

“你肯學了？往常你不是說沒用的東西嗎？”許氏笑道，“娘沒哄你吧？那求求也是好的。”香草一邊燒紙錢一邊唸叨：“求祖先保佑我爹孃健健康康，萬事順心，保佑我夫君……娘，啥來著？”。

“運亨通！”

“算了，還是說點別的，吃飽喝飽最好了！”

“咳！你這娃兒咋能說呢，祖先聽得到，要聽了去咋辦呀？要求那得求好的！”

“就求這個！”

“不行不行，再重新說一個，跟著娘一塊兒念，求運亨通，諸事順利……往後你去了州府，連這個都不會說，人家會笑話你的。”

“呵呵……”母倆有說有笑地拜完墳後，許氏攙著香草的手從墳頭上走下來問道：“這麼說來，姑爺連過年都回不來了？”

“他寫信回來說，得空便回。”

“哦，草兒，有個事想跟你說說，可又怕你嫌娘多。”

“您是不是想說蒙時花心啥的？”

“咳！真給你猜準了！眼下他離得遠，你也瞧不著呀，你就一點都不擔心？萬一韓府給他納個小妾啥的，你去州府指不定還要氣呢！我覺著還是從前好。”

香草笑問道：“您還擔心上這個了？剛纔在墳前不是還祖先保佑他運亨通嗎？”

許氏一臉憂愁地說道：“做得越大，自然越好。可娘擔心你去了州府，會人欺負了。娘聽說州府那些人個個都是有權有勢的，稍微得罪就要打罵呢！跟我們這鎮上，縣城裡的都不一樣。”“那不得去見識了才曉得是咋樣的人嗎？橫豎是蒙時的外公外婆，不會太爲難我的。”

“娃兒你也帶去嗎？不如留給我，我替你照顧？”

“我自然要帶在邊的，親自照顧，走到哪兒我們一家三口也不會分開的。”走進鎮西口時，許氏忽然想去看一眼香實和司璇，跟喬大夫說一聲提前給兩人辦了親事的事。香誠的事一直這麼拖著，許氏自己也覺得不太好意思了，就和香附商量了一下，趁著過年的喜慶，乾脆給他們找個由頭辦了爲好。

還沒走進翠微堂，香草就看見門口站著好些人，像是在看熱鬧，堂子裡傳來了人嗚嗚的痛哭聲。許氏哎喲了一聲，快走了幾步說：“不是翠微堂遭啥麻煩了吧？”進去後，許氏這纔看見原來是錢八姑坐在凳子上，一邊讓司璇給額頭上的傷口，一邊讓哀哭著。

許氏吃了一驚，問道：“八姑，你這是咋了？”旁邊看熱鬧的麻二婆攏著手對許氏說道：“給曹東打了！”

“咋出手這麼重呀？瞧著額頭都打破了！”

錢八姑立刻激道：“三娘，你說了句公道話呀！你瞧瞧我這額頭，破啥樣兒了！那曹東好歹算是晚輩兒了，有這麼打我的嗎？仗著一子，了不得呀！我也有兒子的，非燒了那姓薛的老窩不可！”

“他爲啥打你呀？”

“哼！”錢八姑瞪起兩隻眼珠子對許氏比手畫腳地說道，“說起來就是氣呀！他那娘，薛姑姑你曉得吧？都多大年紀了，還敢那不要臉的買賣呢！你只當曹東殺豬掙了多銀子，養得活他們那一家子嗎？”許氏給錢八姑這麼說了一通，有些糊塗，再想打聽點八卦時。司璇忙說道：“先莫說話了，八姑再來去，這傷口不上了！”

錢八這才安靜了下來，哭喪著臉坐在那兒，像尊哭佛相似的。許氏見司璇和香實不得空，便招呼了一聲就走出了門外，一邊走一邊跟香草說起了錢八頭上的傷口。香草十分奇怪，問道：“曹東哥平日裡多和善的一個人兒呀！你跟他開兩句玩笑話，他都不帶臭臉的，打八姑做啥呢？”

許氏搖頭道：“沒說清楚，我也沒聽清楚呢！”香草等人走到蒙香樓門口時，香縷忽然火急火燎地跑來了，抓著香草的手腕著急地說：“堂姐，你可得幫幫曹東呢！”說著就要跪下去了。香草忙亭荷尋梅拉住，說道：“快起來，你懷著娃兒呢！萬一了胎氣咋辦呀？莫著急，慢慢說，出啥事了？我去拜墳之前還路過你家門口呢，見著你和曹東在說說笑笑的。”

香縷起著急地說道：“可不是，我都還沒鬧清楚是咋回事呢！我跟你招呼了一聲沒多久，錢八姑就衝進來了，啥也不說，撿了院子裡的桌椅板凳，但凡是拿得的東西都朝我娘砸過去！我當時都嚇傻了！我不敢跟錢八姑拼，只好大聲曹東出來。曹東從殺豬場子裡出來後，就把錢八姑給打了！”

“人呢？”香草問道。

香縷嗚咽道：“錢八姑的兒子侄子混著吳良生那幾個跑到我家來把曹東一頓好揍，這會兒子捆綁到忠義堂去了！說要給鎮長，還個公道！”

香草不冷笑道：“這是還哪門子的公道啊？鎮長的兒子捉了曹東，抓到鎮長跟前，替鎮長的婆娘討公道？他咋不直接就地正法了呢？吳良生幾個起啥哄呢？”

亭荷道：“，您不曉得，鎮長那兒子跟侄子最近同吳良生走得親近呢！我經常夜裡瞧見吳良生邀了他們一塊兒去家裡牌呢！”香縷懇求香草道：“這鎮上我也沒人可找了，只能來尋你了！我瞧著他們那陣勢是要把曹東往死裡揍呢！我娘在那兒求著他們，我就跑回來尋你幫忙了！”

“先莫哭了，哭多了對自家娃兒不好的，”香草勸著香縷道，“這樣吧，我們先去公義堂瞧一眼。”

亭荷忙道：“了小滿和小盤一塊兒，省得吳良生那起人囂張得沒頭了！”

正說著，錢八被人扶著氣呼呼地從翠微堂那邊回來了。一邊氣憤地訴苦一邊淌著眼淚，十分委屈的樣子。見著香縷時，忽然停下腳步指著香縷嚷道：“你家那婆婆呢？死哪兒去了？我這頭上的傷口可不是白挨的！等著，非把丟下河去不可！傷風敗俗的東西！”

香縷好不氣憤，回道：“八姑，你打人也得說個緣由出來呀！剛纔一進門就要打要殺的，連半個字兒都沒說，這算哪門子道理呢？”

“跟那賊婆娘說道理都是白費！柳花巷子裡出來的玩意兒，真是一堆鑽！”

“啥一堆鑽？”香縷聽出錢八姑話裡連帶一塊兒也罵了。

“裝啥蒜呀？你娘到底先賣給縣大老爺，還是先賣給柳花巷子的，你自己清楚！也只有那賊婆娘纔會讓你這樣的丫頭進門！”

“你這話越說越沒譜兒了！”香縷回話道。

這時，好月從家鋪子門裡走了出來。是聽見錢八姑的聲音纔出來的。一見面，就上前打量著錢八姑的傷口，一堆子心疼抱怨責罵同全寫在臉上了。那子哀怨勁兒跟替自家親孃難過似的。說道：“那天殺的曹東真能下得去手呢！瞧把八姑你打這樣模糊的，還是個晚輩兒呢！要是這額頭上留個傷疤，那就難看了。八姑，你得問喬大夫買些好藥塗塗那才呢！”

錢八姑最在意的就是這事，氣得跺腳道：“要是我臉上要留了傷口，非那薛婆娘毀容不可！”

“放心放心，八姑！”好月忙著的心口安道，“剛纔我們家良生已經幫著您兒子綁了曹東去公義堂了！”“是嗎？我現下就回去瞧一眼，那孫子養的有啥好下場！”錢八姑甩開好月的手，往前快步走去，一副要去報仇雪恨的樣子。

同府香無。好月還在後面喊了一聲：“八姑，莫太生氣了，橫豎都是些陳年往事了，您計較那些事做啥呀？”喊完後，笑盈盈地盯了兩眼，眼神裡全是嘲弄的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