定好珍珠頭面後，三人又去了幾家鋪子，把東西都買得差不多了。吃過午飯後，他們打算置辦點像樣的禮，準備帶著去大牢裡孝敬那孫牢頭和另外兩個衙役。

走進一家乾貨鋪時，小滿忽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，回頭一看原來是大牢裡的張衙役。小滿忙拱手笑道：“張大哥，好久不見，近來可好？我跟兩個妹妹正要去牢裡呢！”

“先莫去，我有話跟你們說。”

這張衙役與張金是趕馬道兒上認識的，因爲都姓張，便認了親戚。他人很厚道，時常幫襯著照顧香附父子三人。

張衙役把小滿三人拉到了乾貨鋪子後面。原來這鋪子是他岳母家開的。小滿問道：“莫不是我姨夫和兩個表哥在牢裡出了事吧？”

張衙役發出了一聲無奈地嘆息說：“這事我正要託人給你爹帶信兒呢！”香草著急地問：“張大哥，我爹他們到底咋了？”

張衙役說道：“前幾日，孫牢頭不曉得哪筋不對了，找了個莫名其妙的由頭就把你大哥打了一頓。今天，你二哥說要給你大哥找個大夫看看，哪曉得孫牢頭又把你二哥揍了一頓！”

“豈有此理！”香草三人氣得腮幫子都鼓了起來。。

“我問孫牢頭爲啥要打他們，孫牢頭翻了我一個白眼，要挾我說想幹就幹不幹就走人，不該問的莫問！我估著孫牢頭怕是了別人的好，專找你們父親和哥哥的麻煩嘞！”

香草忙問：“那你曉得是誰嗎？”張衙役搖頭道：“這種事他豈會讓我們曉得？那樣不就有把柄落在我們手裡了？不過我瞧著他最近幾日總是近午時纔來牢裡，看上去疲倦得很，上有子酒味兒和人的脂味兒。我猜他準是去了柳花巷子裡宿姐兒了！”

小滿氣憤道：“怕是有人請他去的！他一個牢頭每月能有多俸銀，只怕去一次都不夠那些姐兒宰呢！”

張衙役對香草道：“今天是你二哥，只怕下回就是你爹了！我看啊孫牢頭是挨個挨個地收拾！”

香珠嚇得臉發白，拉著香草的手慌張道：“姐，要想想法子呀！爹那子骨哪裡得住孫牢頭的拳頭呢？”

香草向張衙役謝道：“煩勞你繼續照看照看我爹和兩個哥哥，大恩此時不言謝，往後必定厚報！”

“客氣了！那孫牢頭實在過分了些，若不是仗著他是知縣大人掛名的姑父，只怕沒份兒做牢頭嘞！”

“這話咋說？”

“我們知縣大人的姑姑是個二嫁，正好就嫁給了孫牢頭。嫁了不到半年，那姓孫的就了牢頭。香草姑娘，這事有些不好辦，你打算咋辦？”

“容我想想！”

香草三人出了乾貨店，也無心再置辦什麼禮了，而是們直奔大牢裡。

當他們急匆匆趕到牢門前時，孫牢頭將他們攔了下來。一張靠椅放在牢門前，他悠閒地躺在椅圈裡，翹起兒，用小耳勺掏騰著耳朵，舒舒服服地嗮太呢。

“都回去吧，今天不準探視！”孫牢頭吹了吹耳勺，眼皮子擡都沒擡一下。

香草上前道：“我們許久沒見父親和兩個哥哥了，勞煩牢頭讓我們去見見。”

“煩不煩吶？”孫牢頭翻了個白眼說道，“不是跟你說了今天不準探視嗎？改天再來！”

“那要等哪一天呢？”

“撞上哪天是哪天唄！”他說著角扯起一得意的笑容。

小滿不服氣地上前質問道：“孫牢頭，你這話說得太糊弄人了吧！要是下次我們來又不準探視，那咋辦？”

“朝我吼啥？”孫牢頭板起臉喝道，“這兒是牢房重地，豈是你這種人的地方？快走！”香草站得離孫牢頭最近，聞到他上傳來一濃郁的香氣。這香氣十分特別，是城裡石榴齋的新貨。剛纔和香珠去石榴齋買脂時，老闆特意給們做了介紹。

香草微微一笑，說道：“原來牢頭大人喜歡石榴齋的這種香，聽說這香雪脂茯苓霜，難得的貴價貨，五兩銀子一盒呢！看來牢頭大人真心疼自家的媳婦，就連香也只買最貴的！”

孫牢頭一聽這話，臉就變了。他收起小耳勺，不滿地盯著香草問道：“你想說啥？我買啥香給我媳婦，關你啥事？”

香草依舊一臉笑容道：“我不是想結牢頭大人您嗎？我想既然尊夫人喜歡這香，我這就去買兩盒給，告訴牢頭大人滿都是這香的味道呢！”

孫牢頭驟然張了起來，指著香草喝道：“你到底想幹啥？”

“不就是想探我父兄嗎？牢頭大人非要爲難我，那我也沒法子呀！只好送些香給尊夫人拉攏拉攏關係，隨便告訴柳花巷子裡的頭牌姐兒也喜歡這香！”

孫牢頭氣呼呼地盯著香草，想發怒卻有些顧忌。香草從袖子裡取出幾兩碎銀子塞進孫牢頭手裡說道：“牢頭大人與我方便就是與自己方便，讓我們進去探探你也不吃虧，是吧？”孫牢頭咬牙切齒地收了銀子，揮手道：“進去吧！快著些！”

香草三人忙走進了牢房。黑漆漆的牢裡，香誠躺在地上，胳膊和臉都是紅腫的；香實靠在牆邊，一隻眼睛腫得像包子似的。香珠嚇得哭了出來，香草忙問道：“大哥二哥，你們還好吧？”

香附激地撲了過來，說道：“你們咋來了？那孫牢頭肯讓你們進來？”

“由不得他不肯！爹，您沒事吧？”

香附側彈了一下，發出了一聲申銀。香實忙說：“大哥，你莫了，你傷了腰椎，越越痛！”

“豈有此理！”香草氣憤道，“這還有王法沒有？”

“王法？王法怕都是他一家的！”隔壁牢裡的一個犯人說道，“姑娘你不曉得嗎？這孫牢頭論起來還是我們縣大老爺的親姑父嘞！他要是把人打死了，只怕縣大老爺也能判個無罪！”

香珠哽咽道：“咋辦呀，姐？難道就看著爹和大哥二哥在這兒罪？”

香實腫著一隻眼衝香珠笑笑說道：“幺妹，大哥沒啥事，你莫哭了！”

“二哥，你那眼睛……嗚嗚嗚……”香珠哭得更傷心了。

香實道：“大哥傷得最重，肩骨錯了位，腰椎也傷了，雖然我已經給他正位了，但還需要上藥才行。”

香草雙手地抓著牢門欄，看著渾是傷的大哥二哥，心裡真是比火燒還難！

小滿氣憤道：“那孫牢頭就能隻手遮天嗎？大表妹，大不了我們去州府告他！”

香草咬牙關說道：“問題不在孫牢頭上，而有人想要我們不好過！”

小滿忽然明白了過來，剛要說出口，香草便用眼打斷了。對香附說道：“爹，你們再忍忍，明天我會請喬大夫回城來給大哥二哥看看。”

香附拉著的手焦急地說道：“草兒啊，不必爲我們擔心，千萬莫去找孫牢頭說事。萬一惹怒了，只怕你們三個都要遭殃啊！”

“爹，你放心吧，我心裡有數！”

出了牢房門，香草走到孫牢頭跟前問道：“請問牢頭大人，我大哥二哥爲啥會傷？”

孫牢頭嚼著香花生米，翻了個白眼道：“誰曉得啊？可能是他們自己互相毆打的吧！”

“犯人在牢中互毆，牢頭坐視不管，豈是正理？”

“我說你這丫頭，好不知足啊！我放你去看了你的父兄，你反倒拿話來煩我！看完了就走！”

“放心，我自然會走，但是我不得不提醒牢頭一句，雖說我不懂啥律例，但也曉得在其位當謀其職，玩忽職守也是罪。我們的知縣大人向來注重自己的名節和政績，以清廉自居，若是自家人往他臉上抹黑，你說他會不會大義滅？”

孫牢頭臉霎時黑了，手掌往桌上一拍，指著香草問：“你這死丫頭想幹啥呀？你大爺我不是喝稀飯長大的！就你還敢威脅本大爺！”

一差多兩。香草冷冷地看著孫牢頭，笑道：“想必牢頭大人從其他某個恨毒了我的人那兒聽說了我這麼一個人。那你應該打聽打聽我會是個善罷甘休的人嗎？我奉勸牢頭大人一句，莫貪圖一兩盞淡酒一兩聲鶯啼燕鳴，別人稱了心，自己反倒丟了差事！明天我還會來，要是我父兄再傷，那衙門前的鳴冤鼓就是替我備下的！”

“你……”孫牢頭氣得說不出一句話來，眼睜睜地看著香草三人揚長而去。

他暴跳如雷地踢了椅子，怒罵道：“他孃的，居然威脅到我頭上了！小虎子，滾出來！”

一個年輕的衙役跑了出來，問道：“牢頭，啥事？”孫牢頭招手他靠近，附耳了幾句。他立刻點點頭，飛奔出了衙門。

離開了牢房後，小滿問香草有什麼打算。香草說道：“源是在那賄賂了孫牢頭的人，是這人不想讓爹和兩個哥哥好過，也不想讓我們全家好過！”

“要不然讓我半路攔下他，狠狠地揍一頓！”

“這法子治標不治本的。俗話說人先馬，擒賊先擒王。先要把那送賄的治住，再來治那收賄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