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夕這會兒倒是慶幸於氏這個當孃的不盡心了，有個這樣的娘，不關心對沈敬鴻來說反倒是好事兒了，想到那個表哥跟自家哥哥一起討論學問時臉上的彩，心裡倒是和了幾分，不說別的，就衝著當初他能想到去給兩個哥哥講課，就願意以後多照顧這個堂哥。

幾人出了門，隨後聽到後屋裡發出一陣哭嚎，一聽就是於氏的聲音，聽起來很是滲人，卻是沒人停下腳步，繼續朝著門外走去，或許不只是三房的人，就連數次被找來的里正心裡頭都覺得，這沈家老宅，當真是個讓人覺得心裡頭抑的地方。

“老三，今兒個你們剛回來，我就不去打擾了，改天，改天我再過去。”里正聽雲朵提了一沈承厚他們剛纔縣裡回來，以爲剛纔只是七夕的說辭，到了家門口就主開口道。

“守正叔……”沈承厚老實人，說了請客那就絕對不是假的，是以一聽里正這麼說，就忙開口道，“不打擾不打擾，本來也要請守正叔的，擇日不如撞日，再說那蝦蟹拿回來，不趁著新鮮吃就不好了……”

沈承厚說得實在，七夕更實在，直接道：“三爺爺，你可不能不去，待會兒我爺他們要過來，不管是個啥結果，都得請三爺爺當個見證人，回頭再麻煩三爺爺一趟我們哪裡好意思，不如就一起過去，三爺爺放心，今兒個我指定下功夫，好好拾掇一桌飯菜出來。”

這爺倆把話都說這樣了，里正哪裡還有理由拒絕，左右今兒個沒事兒，就回家跟妻子說了一聲，人就跟著走了。

七夕卻是說到做到，說了等他們自個兒商量出結果，果真是不再多想。回去之後就去了廚房，開始準備做飯，這時候其實還不到吃晚飯的時候，可里正在屋裡坐著喝茶。把人請回來了，可不得下下功夫不是？

相信老沈頭會有定奪的，是以也不著急，中途還和他爹商量了，讓二姐跑了一趟鎮裡，把留在鋪子裡的蝦蟹拿出一部分送去二舅的鋪子，二舅自然就會找人給姥姥姥爺他們送去了。

沈惠君沒在，李氏在廚房跟著打下手，這蝦蟹咋弄可不會，只能瞅著能幹啥幫著乾乾。還有云容心靈手巧，看兩眼就能懂，娘幾個很快就把晚飯用的食材都拾掇出來了。

這頭屋裡喝茶廚房做飯一派祥和，老宅卻是氣氛沉悶。

正房屋裡沒人吱聲，只東廂房時不時傳來聲音。於氏到底是讓沈承業給拽去了東廂房，老沈頭代看好了不讓出來，還說要是再嚷嚷就把給堵上，於氏被嚇到了，倒是也不敢大聲喊。

“去把你爹來。”老沈頭沉默地瞅了一桿煙，又吧嗒兩口，見菸袋裡頭啥都沒有了。這才敲了敲，沉聲開口，又囑咐道，“讓你娘老實點兒，再吵吵別怪我不客氣。”

“我、我這就去。”沈敬博原本想拒絕，自從他說了那話。他娘看他的眼神就滿是恨意，他是真打怵過去，可一看他爺面不善，忙把到邊的話嚥了下去，小心翼翼挪出門去。

在門口磨蹭了半天。這才咬咬牙進門，頭也不敢擡：“爹，我爺讓你過去一趟。”

屋裡幾人頓時也都沒聲音了，隨後於氏尖著嗓子道：“你爹幹啥，你這個沒良心的，你良心都讓狗吃了是不是？你讓你爹過去幹啥？啊？想讓你爹休了我是不？你這個喪了良心的……”

於氏喋喋不休，沈敬博原本心裡還有幾分說不清是愧疚還是啥的，馬上就被不耐煩給蓋住了，當即擡頭道：“娘你別嚷嚷了，走到今天也都是你自找的，你還想怪誰？我還沒說讓你連累呢，要不是你折騰，我今兒個至於那麼憋屈嗎？”

“你、你說啥？”於氏傻眼，不錯眼珠地看著兒子。

一直這麼不依不饒地罵，就是覺得是兒子對不起，是沈家對不起，所以才這麼理直氣壯，也覺得們不敢反駁，而且雖說公公和兒子都沒良心地要舍了，可只要堅持，總也能挽回些，是以害怕之餘心底還有幾分底氣。

可現在，兒子竟然沒有愧疚，反而還在怨？

“要不是你天天這麼折騰，咱們至於讓我三叔家欺負這樣？”沈敬博一看他娘那樣，卻是越發覺得自個兒有理，剛纔被七夕著的怨氣就朝著這裡發了出來，氣憤道，“你瞅瞅我三叔三嬸，看看人家現在把日子過啥樣，再瞅瞅你們，我好歹是沈家長孫，要不是你們沒本事，我至於像是今兒個這樣啥都自個兒著急嗎？你們幫不上啥也就算了，還在後頭拖後，我怎麼就攤上你們這樣的爹孃？”

說到最後沈敬博簡直是喊出來的，而且不由得把他爹也帶了進去，可見平日裡心裡頭積攢了多不滿了，而且惡習不改，到啥時候都把責任推到旁人上，不是都是別人的，他自個兒自然是千好萬好。

只是激之餘，倒是沒留意，其實他儘管再不承認，再怎麼在面對七夕一家的時候故作趾高氣揚，可其實打從心裡頭是豔羨的，只是他不肯承認，加上一直端著沈家長孫的架子，太把自個兒當回事兒了，豈不知他在七夕眼裡，本啥都不是。

沈承業夫妻倆完全讓他給喊愣了，連於氏都忘了吵嚷，是真的迷，自問一向沒虧待過這個兒子，家裡不管有啥都可著大兒子，就這麼護食的，藏了好東西也都是先給大兒子吃，可怎麼、怎麼到頭來就沒落下一點兒好呢？

沈敬博發泄了一通，心裡不但沒有痛快幾分，反倒更爲煩躁了，實在懶得在這上頭糾纏，他心裡還著急七夕那頭不能惹了，就趕催促道：“爹你趕的，我爺還等著呢。”

說著轉頭看了他娘一眼，乾脆不讓再開口：“娘你省些力氣吧，你該知道我爺的子，老實聽話他還能顧著你幾分，你要是再鬧騰，他會做出啥來我可不敢保證了。”

說著再不去看，自顧自摔了門走出去。

後頭沈承業被那大力的關門聲嚇了一跳，了一下回過神來，終於還是站了起來，帶著難過無奈妥協等等複雜的眼神看了妻子一眼，卻是沒開口說啥，長嘆了口氣跟出門去。

而於氏，卻是被兒子罵傻了一般，萎坐在原地，臉上神極是茫然。

“爹……”沈承厚進門，站在門口卻是沒敢挪一步，似乎怕再往前進一步就沒了退路。

然而即便是這樣害怕，也阻擋不了該來的，老沈頭幾乎沒有給他說話的功夫，就直接道：“你媳婦非休了不可。”

沈承業正站在門口，聞言頓時力氣乾了一樣，馬上手扶住門框，卻還是止不住一陣一陣地抖，想要說什麼卻是張不開。

屋裡人都沉默著，等著老沈頭或者是沈承業這個於氏的丈夫，不管是誰再說一句，不管沈承業是拒絕還是同意，又或者老沈頭再說句什麼，這事兒基本就定下來了，接下來就是商量要咋做，畢竟七夕那頭還等著回話。

那丫頭說了天黑之前，雖然沒說等不到結果會咋樣，但他們都猜得到，想必明兒個就沒啥轉圜的餘地了。

可就是沒人張口，連剛纔發了脾氣的沈敬博都垂著頭，沒有人說話，好像這樣沉默著能阻擋什麼一樣，然而心裡又都清楚，就算不開口，於氏的命運也已經註定了，早在一錯再錯的時候開始。

隨著天氣越來越熱，如今天黑得越來越晚，冬天這個時候，外頭早就是漆黑一片，而這會兒卻是不同，夕的餘暉灑下來，淡金淡紅的澤，毫無保留地映過來，照得人臉上都像是在閃著和的一樣。

七夕心奇異地好了起來，也不知道是讓得像話一樣的晚霞影響的，還是自個兒想開了，總之不再如剛剛聽到於氏所謂那樣氣憤，手底下的食材好像也了心影響，打算用來待客的幾道菜發揮得極好，稱得上香味俱全了。

“娘，姐，這裡收拾好了，你們別管了，都進屋坐著去吧。”七夕往外趕人，不肯再讓娘和大姐跟著忙活，又笑嘻嘻地看著二姐道，“二姐你幫我擺了碗筷也去坐著，今兒個你們都別忙了，要送酒盛飯啥的都我伺候。”

“那好。”李氏還不願意，哪能讓小閨自個兒忙活，也剛回來，就被二閨拉著往外走，“那咱們今兒個就擎等著你伺候了，我先把娘拉去坐著，回頭來拿碗筷啊。”

“去吧去吧。”七夕樂得看著娘和大姐被拉走，轉頭高興地幹活兒。

難得的好東西，怎麼能因爲那些人那些事兒影響了，尤其這兩天爹和不在，家裡娘和兩個姐姐指不定怎麼擔驚怕呢，可得趁著這個機會好好安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