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恪聽了程憫山的話,高高挑著眉梢,點著程憫山,正要說話,程憫山急忙搶著解釋道:
“不是分家不是分家!就是母親要分分嫁妝,不是要去南邊看憫海去嘛,分了再走好,真不是分家,父親還在呢,不是分家!”
程恪眨了下眼睛,一下子笑出了聲,連連點著頭,
“好好好,不是分家,自然不是分家,你們兄弟既然說不是,那就不是,你先等一等,我待幾件事。
程憫山答應著,坐在戶部大堂,百無心緒的喝著茶,不時的看著裡間,這事得速速了結,萬一……萬一有個萬一,父親聽到了,這事可就沒那麼便當。
程憫山坐了半刻鐘,就坐不住了,站起來,走到垂手侍立在門口的安心邊,陪著笑低聲說道:
“你們爺忙完了沒有?這會兒不早了。”
安心白了他一眼,甕聲甕氣的說道:
“爺忙公務呢,誰敢打擾去?要不你自己進去看看去?”
程憫山往後退了半步,陪著滿臉笑容擺著手,這會兒,說什麼他也不敢去惹程恪不高興。
又過了一刻鐘的樣子,程憫山急得額頭的汗都滲出來了,程恪才施施然出來,一邊開胳膊穿著服,一邊示意著程憫山,一起往外走去。
兩人在戶部大門口上了馬,程恪勒住馬,看著程憫山說道:
“你先回去,我得先回府換件服去。”
程憫山焦急萬分,卻不敢多說什麼,只好陪著笑催促著:
“那你快點,事多,總是趕在天黑前辦完了纔好。”
“這急什麼?今天分不完,那就明天接著分,明天分不完,後天再接著分。”
程恪不以爲然的說道,程憫山重重得嚥了口口水,苦著臉,
“都清點好了,也沒啥,一天就行,一天就行,我先回去準備著,你快點,啊?”
程恪點了點頭,抖繮繩,徑直往汝南王府回去了,程憫山跟在程恪後頭,也回去先準備著了。
程恪回到府裡,徑直去了書房,和父親說了幾句話,就出來回去清漣院了,換了服,也沒耽誤,徑直去了隔了一條街的程家二房。
程憫山翹首以盼的正等在大門口,見程恪在門口下了馬,大大鬆了口氣,臉溢著滿滿的笑容,急忙迎出來,引著程恪進了正廳。
正廳裡,顧二拉著臉,恨恨中帶著晦,端坐在上首右邊,趙氏和齊氏垂手侍立在兩邊,趙氏臉張的絞著手裡的帕子,齊氏見程憫山引著程恪進來,眉宇間揚出濃濃的喜氣,程憫川垂著頭坐在右邊的扶手椅上,見程恪進了院子,急忙站起來,迎了出去。
程恪進了正廳,給顧二揖手見了禮,在左邊扶手椅上坐了,蹺著二郎,一邊接過小丫頭奉的茶喝了一口,一邊懶懶的說道:
“不是說都清點準備好了麼?趕分吧,分好了我還有事呢。”
顧二猛的抓住椅子扶手,象是要站起來,卻又坐了回去,閉著眼睛,眼淚一滴滴落下來,揮著手,半晌才說出話來,
“分!分!都分了,分了就靜心了!”
程憫山下意識的擡手抹了把汗,急忙出去了早就等在廳外的管事們,抱著冊子、拎著算盤的管事們魚貫進來,也不敢擡眼往上看,團團長揖見了禮,將冊子放到廳正中的桌子上,放好算盤,垂著站著聽吩咐。
程憫山著程憫川,兩人抱著冊子,走到程恪面前,程憫山陪著笑說道:
“都理清了,我和憫川昨天細細理了一晚上,分了三份,你看看。”
程恪手推開,
“我看這個做什麼?不看!你們分你們母親的嫁妝,讓二看去,覺得好就好!”
顧二直直的盯著已經分三份的帳冊子,流著眼淚,閉了閉眼睛說道:
“我也不看,你們分,你們分吧!別昧了良心,憫海還沒親,他在南邊,他不容易,你們別昧了良心!”
“母親,您看您……都是一式三份分的,您看看吧。”
程憫川臉紅漲著說道,顧二盯著程憫川看了半晌,點了點頭,
“好,母親知道你是個實誠的,你說一式三份,母親信你!就這麼分吧,分了吧!”
程憫川下意識的掃了齊氏一眼,垂著眼皮,沒有回話,只結滾著艱難的嚥了口口水。
程恪半瞇著眼睛,看戲般看著捧著厚厚冊子的兄弟兩人,挑了挑眉梢,慢吞吞的說道:
“既然都分好了,你們都覺得好,那就畫押吧,你們兄弟,這事做得真真是細啊,準備得好啊!“
程憫川臉漲得通紅,程憫山輕輕咳了兩聲,面不改的轉吩咐小廝送硃砂進來。
顧二心如死灰的被齊氏幫著一頁頁按著指印,程憫山屏著口氣,一本本遞給程恪畫著押,一刻多鐘才按好印畫好押,程恪笑瞇瞇的站起來,展了下手臂,滿意的說道:
“好了!這嫁妝分的真是爽利!我回去了,二若打定了要去南邊看看的主意,就讓大哥過去和我說一聲,讓平安挑兩個護衛給你,路上也太平些。”
顧二茫然的看著桌子上堆著的冊子,彷彿沒聽到程恪的話,程憫山輕鬆的笑著答應著,讓著程恪,將他送了出去。
齊氏示意著趙氏,兩人將顧二半拖半推著送回正院,誰也沒心思多呆著侍候,匆匆待了丫頭婆子幾句,就各自忙著趕回去了,剛分的傢什、鋪子,無數的事等著呢。
程二爺帶著兩個娘,在莊子直樂了四五天,才姍姍然的回到城裡,顧二已經啓程去南邊看程憫海去了,程憫山和程憫川兩家,日夜忙的腳不連地,也將鋪子、金銀、古玩擺件、綾羅綢緞等等東西搬到了自己的庫房裡,一層層鎖了起來。
程二爺呆若木的聽著大管事漫不經心的稟報,傻在影壁後,左右轉著頭,茫然的彷彿在夢中,兩個姨聽著大管事的話,看著魂魄出竅般的程二爺,莫名其妙的相互看了看,想不明白主母分嫁妝有什麼大不了的。
程二爺呆了半刻鐘,才醒過神來,轉就要往外衝,
“我去找大哥,那是程家的東西!那是我的東西!”
程憫山站在離影壁不遠的月亮門前,皺著眉頭,擡了擡下吩咐道:
“拖住他,失心瘋了,什麼程家的東西,這分嫁妝,可是恪弟親自過來主持著分的,大伯也是點了頭的!鬧什麼鬧?把老爺扶回院裡去,老爺病了,請個大夫給他瞧瞧。”
幾個長隨立即上前拖住程二爺,一路拖著架回了書院院子,按在了牀上,兩個姨雖不知道哪裡不對,可也覺出發生了大事,一路倉皇的跟著回到外書房院子裡,正要進去正屋,幾個婆子上前攔住,皮笑不笑的說道:
“大爺吩咐了,別進去了,跟我們走吧。”
兩個姨靠在一,焦急的看著屋裡,想,看著笑著婆子,到底沒敢,乖乖的跟著到了前院,幾個人牙子已經等在偏廳了,上下打量著兩個姨,上前這裡,那裡,低低的和一個管事婆子說了價錢,管事婆子出去稟報了,來回了幾趟,就說定了這筆生意,兩個姨,賣了三千八百兩銀子,程憫山拿到銀子,在手裡想了半晌,到底還是分出一半,讓人送到了齊氏。
誠王帶著周世新回去了太原府,誠王妃帶著周世遠,坐車去林府,心愉快的去看生病的林懷君,還沒出正月,從聽到要陪周世遠去南邊的信兒起,林懷君就病倒了,這離行期越來越近,林懷君的病,卻越來越重了,
威遠侯林應龍上了年紀,這兩年人開始犯了糊塗,早已經不出門待客了,威遠侯世子,林懷君的父親林懿德親自接了周世遠進去,林懿德的夫人接了誠王妃進去,愧疚萬分,不知道說什麼纔好,誠王妃倒極是和善乾脆,直接提出讓二房林懷業跟著去這幾年,林懿德夫人急忙讓人傳了話給林懿德,林懿德大喜過,滿口答應著,立即吩咐人去請了林懷業的父親林懿清和林懷業過來,直截了當的說了誠王妃的話,林懷業和父親對視了一眼,彷彿早有默契般,利落的答應了下來,林懿德一顆心放到了肚子,喜之不盡的哈哈大笑著,這事,竟如此圓滿!
誠王妃走後,林家忙著給林懷業準備著行裝,這一去,最也要兩三年,姚四小姐忍著眼淚和不捨,和丫頭婆子一起,給林懷業收拾著行裝,姚國公夫人跟著個婆子進來,姚四小姐忙放下手裡的服迎了出來,挽著母親坐到東廂榻上,還沒說話,眼淚就落了下來,姚國公夫人皺著眉頭笑了起來,揮手屏退了屋裡侍候的丫頭婆子,示意隨的婆子守著門口,拉著兒,低低的說道:
“這是好事,你放心,晚上跟懷業說,讓他放心去,勸著周大爺守著本心,好好當差,別再惹那些花柳之事,沒事,只有好的。”
姚四小姐疑的看著母親,歪著頭想了想,點了點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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