譚家溫泉山莊。
項宜聽了妹妹項寧說的事,這邊吃完飯,就了山莊里的人問話。
當先就問了此都有哪些人家。
可惜這裡是京郊有名的溫泉地段,半山都是各家各戶的溫泉莊子,京里稍有些名頭的人家,都在此有宅院。
項宜沒問出什麼來,便又問常在此住的有什麼人。
下面的僕從掰著手指給數了數,雖然去掉了大部分的人家,但還有好些人家的宅院有人住。
項宜總不能挨個去詢問,暴了自,好生琢磨了一番,了灶上的廚娘過來。
「去做些咱們清崡老家的點心來,就道譚家要在此住些日子,同鄰里走一下。」
剛搬進來住,與鄰里走本是常事,若那奇怪的太太真的是項寧的生母,那麼也應該對譚家留意,若有心,便能想辦法聯繫上了。
項宜吃過飯就吩咐了一連串事來。
心裡只想著項寧今日的奇遇,沒太留意項寧這會兒在做什麼,倒是項寧看了看。
從掉進水傷,姐姐來照看之後,就有些不一樣了。
長姐先是不讓阿寓同一起了,再後來就帶去了譚家,阿寓平日上學,休沐回家也不太能見到,每次提起阿寓,長姐也不會接的話,只是目憐地看著。
再後來,長姐又說帶去外地看夜盲,還說要遮掩份。總覺得奇奇怪怪的,好在後來沒有行,但又將帶來了此。
而今日說自己遇見這樁奇事,長姐就好像嚇了一大跳似得......
項寧想到這些日子一來的怪異之,心中有些不太安實的覺。
但姐姐一向將護在後,當下也是不肯都告訴的樣子,自然也就不好問了。
可是,能是什麼事呢?那個奇怪人家的太太又能是什麼人呢......
*
溫泉山的一不起眼的高深大院中。
方才兩個認錯了人的丫鬟,一回到了院子里,便不放心地專門跑進了自家太太門前,準備親眼看看太太到底在不在。
可兩人往房中小心探頭去看,專門往窗下太太平日里作畫的地方看去,卻完全沒有看到人影。
兩人皆是一驚。
其中一個人道,「太太呢?怎麼沒在?!」
另一個丫鬟咽了口吐沫,想到從前因著太太不見遭的懲罰,虛汗都冒了出來。
「不會剛才那個就是太太吧?」
「你胡說什麼呢?那個姑娘這麼年輕,縱使與太太有八分相像,年歲也對不上呀!別胡扯了,快找人問問。」
出了虛汗的人這才回了一分神,「也是也是......」
只是剛一回頭,就看到站在他們後的婦人。
婦人手裡還拿著作畫的料,青的黃的藍的,各繽紛眼倒是襯得上了些年歲的面容,又重新煥發了年輕時的彩。
白細膩,長著靈的江南人的相貌,令人一眼看到便忍不住心生親近之意。
婦人目落在兩個丫鬟上。
「你們剛才說,見了個小姑娘,與我長得有八分相像?」
問了,兩個丫鬟就算不想多說,也不得不點了點頭。
「是奴婢們認錯了人,還以為......」
拿著料的婦人輕輕哼笑了一聲,一邊往房裡走,一邊問。
「還以為我又跑了出去,是嗎?別好端端嚇著人家姑娘。」
兩個丫鬟一臉尷尬,進了房中便請罪跪到了畫案前。
「是奴婢們冒昧了,好在那位姑娘沒有生氣,太太恕罪。」
婦人本沒準備再理會們,拿起自己案上未完的畫像。
那畫像上畫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,穿著淡的,安安靜靜地捻著一朵花,坐在花叢里。
婦人一眼看過去,眸便和到了極點,又暗含些許水地閃了一下。
看著畫默了幾息,拿起了那副畫,問了兩個丫鬟一句。
「你們說見到的那個姑娘,與我這畫里人有幾分相像?」
兩個丫鬟抬頭像那畫看了過去,都在下一瞬瞪大了眼睛。
們方才見到的那個姑娘,竟簡直就如同從太太手裡的畫像中,走出來的一樣。
兩人一時張口結舌,婦人挑眉看了們一眼。
「怎麼?很像嗎?」
兩人不住都點了點頭。
「簡直有十分相像!」
話音落地,婦人怔了一下,又看向兩人問了一句。
「年歲也相似?」
兩人都說是,道那位姑娘正是十五六歲的年紀。
兩人說完,就見自家太太不說話了,怔怔不知想到了什麼,神似乎有些,但半晌只是輕哼著背過了去,道了一句。
「這世間相似的人多了,你們以後莫要再看花了眼,平白無故嚇到了旁人,反而是我的罪過了。」
兩個丫鬟見有些生氣,不敢再多言,連忙磕頭應了下來。
背著子又道了一句。
「我已這般年歲,早就認了命,知道自己這輩子是走不掉了,你們莫要再禍害旁人就是。」
說完,揮手讓那兩個丫鬟下去了。
兩人一走,房中只剩下了燃在畫案旁邊的名貴熏香。
婦人拿著畫的手抖了起來,看著畫像上想象的兒的樣子,又從畫像上邊緣向窗外看了過去。
喃喃。
「寧寧,是你嗎?」
......
午間一個人吃飯,婦人便有些魂不守舍,忍不住想著兩個丫鬟說得,與有七八分相像的小姑娘的事。
午後小憩也沒能睡著,拿起畫筆一筆都畫不出來。
不想這時,門房提著東西走了過來。
這裡哪有什麼人拜訪,甚至本就沒有人曉得,此還常年住了個人。
但門房開口卻道。
「太太,附近山莊里有貴人搬了過來,給周圍鄰居都送了些點心,這是給咱們的。」
門房將點心盒子放到了廊下,有丫鬟走過來道了一句。
「太太若是無意,奴婢替您置了就是。」
可婦人卻抬手止了。
「不知道是什麼新奇點心,打開看看。」
丫鬟沒再多言,立刻打開了那點心盒子,裡面放著幾樣外地式樣的點心。
一眼之下便問了一句。
「是誰家送來的?」
門房回道。
「是譚家。」
「清崡譚氏?宗婦夫人姓項的那家?」
門房連聲道是,「正是項氏夫人到了山莊,吩咐人給鄰里送點心的。」
門房說完,那婦人就一時沒說話了。
丫鬟朝看過去,「太太要嘗嘗嗎?」
婦人不聲地看了那地點心一眼,說嘗不嘗倒是無所謂,又道。
「只不過總要禮尚往來。」
說著吩咐了丫鬟,「你讓灶上也將我常吃的江南點心做上一匣子,明日當作還禮送回去吧。」
說完,便如真的並不在意一般,轉回了房中。
......
項宜當天沒有等來迴音,揣著滿腹心思歇下了。
第二日一早剛用過飯,讓人送了點心的各家就都有了回應,都禮尚往來地送了些回禮,有送花卉的,也有送點心的,或者些旁的瓜果。
項宜每一家的回禮都仔仔細細看了一遍。
項寧也過來幫看,「姐姐倒是把這些回禮看得仔細。」
項宜笑笑沒說什麼,卻見項寧打開了一個匣子,突然呀了一聲。
「怎麼了?」
小姑娘推了匣子給看。
「這家竟送了江南的點心給咱們,這些點心的樣式,和娘親從前吃的那些家鄉點心一樣呢!」
項宜看著那些和母親從前吃的點心,幾乎一模一樣的江南點心,愣了一下。
「這是誰家回的禮?」
下人道是姓張,是一個皇商人家,宅院里住著的是那皇商常年養病的太太。
項宜又問了詳細況,下人卻不曉得了,只曉得那位太太他們是從沒見過的,似乎子非常不好,從不出門。
項宜聞言,心下快跳了兩下,看著那盒點心陷了思索之中。
那位太太十有八九是寧寧生母了吧,只是好似完全不能從那高深宅院里出來,被困在了其中......
*
京城。
譚廷連著幾日留在衙門的時間都長了起來,頂頭的幾位通政司的老大人們,見他如此上進,都道他前途不可限量。
譚廷不敢領,主要還是因為家中冷冷清清的,沒人挑燈在窗下一邊做裳一邊等他。
話說回來,他的妻子一離了家,就像泥牛海一樣,一點音信都沒有了。
他完全不知道在山莊都忙些什麼,若不是他派人過去傳信,鬼曉得到底在不在那裡。
念及此,他回到了家中看見一個人影都沒有的正房,便坐在常坐著的窗下,生了一會氣。
不過漿洗房讓人送了剛洗好的裳過來。
譚廷抬眼瞧見其中一件自己從未穿過的新,愣了一下。
「這件裳也是我的?」
別是譚建或者寓哥兒的吧?
漿洗房萬不敢將主子的裳弄混了,連道正是大爺的。
「是夫人前些日親手給您制的新夏裳,奴婢們剛洗好的。」
話音落地,譚廷便驚喜地睜大了眼睛,剛才同妻子生的那一陣子氣也沒了影。
「夫人總是對我上心的。」他道。
下面的人無不應和,「那是自然。」
譚廷翹起了角來。
翌日下了衙換裳,就將妻給他做的新穿在了上,又人高馬大地立在項宜的梳妝鏡前,瞧了一會。
不想穿著新晚飯還沒來得及吃,程雲獻突然送了消息過來。
譚廷立時打起了神,把新換下,換了一不起眼的黑,讓人通知了顧衍盛,悄然無聲地出了門去。
程雲獻給的地點在京外的一片小湖附近。
譚廷並不曉得,程家還有這麼一片院落,將半個湖都囊括在。
倒是顧衍盛不是很奇怪,他對程氏的暗中留意更多一些,「那程大老爺程駱,甚是喜歡這片地方,時常過來。」
兩人都穿著尋常裳,但程雲獻又讓他們換上了一程家小廝的裳,從不起眼的偏門進了那湖上宅院。
程雲獻也在,並且提前幾日就到了此,早早為兩人今日的潛準備好了一切。
譚廷話,但顧衍盛道了一句。
「程大小姐如何料到令尊這幾日會來呢?」
程雲獻沒見過他,還以為是譚廷邊的要人,便回了一句。
「父親常來這裡,尤其是五月。」道,「每年這幾日前後,父親必來此湖,甚至整日整日地泡在水中。我只不過依著他往年的習慣猜測罷了。」
這麼說了,譚廷微頓。
「每年五月這幾日都來?」
程雲獻點頭。
譚廷想到了什麼,回頭看了顧衍盛一眼,看見顧衍盛收起了角慣來的笑意,臉冷了幾分。
這畢竟是程駱的地盤,程雲獻能做的十分有限,沒再讓兩人更多停留,便送了兩人往湖邊去了。
不便過去,派了人手給他們指路。
兩人很快到了湖邊的竹林中。
風從湖面吹過來,在竹林里幽幽轉,風陣陣。
他們都是程氏小廝打扮,悄悄地收拾著竹林里的碎草落葉。
只是兩人都往湖面上看過去,除了一陣陣波浪,卻並沒有見到程駱的影子。
然而湖邊還離著兩個暗衛模樣的侍從,盯著湖面。
譚廷和顧衍盛都覺有種怪異之,難道程駱潛在湖中?
正想著,湖面波瀾突然而起,有人從湖面下遊了上來,兩人皆定睛看去,正是那位程大老爺程駱。
遠遠地,他半背著子,看不清面目,但形定是他無疑,岸邊站著的人都立刻行了禮。
這時,顧衍盛低聲同譚廷道了一句。
「程駱常年戴著面紗,今日沒戴......」
話音未落,那程駱恰好轉了一下,兩人目俱落在他臉上。
只見程駱相貌堂堂的上半臉之下,下半張臉扭曲詭異,皮沒有一正常,定睛細看,竟是燒傷!
這般景象極其駭人,若是尋常人必要被這景象驚得出馬腳。
好在譚廷和顧衍盛都非常人,但譚廷心中波瀾四起。
如果他沒記錯的話,顧衍盛的伯父、大太監顧先英,就是當年的五月,在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火里,葬火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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