後悔嗎?朱顥在心裡問自己,不,他朱顥不後悔。
雖說清平郡主是他主求娶的,但那時他考慮的只有對方符不符合朱家未來宗婦的標準,能不能給他的前程帶來助力,至於有沒有,他並未考慮許多。
直到在宮裡遇到姚淑英后他才知道什麼是心,什麼是,他會因為的愁苦而心痛不已,為了要達的目的豁出命,也會在知道心中另有其人時,吃醋憤怒,心裡卻依舊舍不下。
他與清平婚幾年得到的歡快,都不及姚淑英與他在一起的幾日得來得多,他如何會後悔,若說後悔他也只是後悔未能早些遇到姚淑英。
何況,他們還有一個孩子,若不是葉筱錦下手歹毒,他們的孩子很快就會為這大胤的新帝,他便是那高高在上的太上皇,便是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又如何,他是皇上的老子,換一個份出現在眾人面前,他依舊可以擁有無上的權利,和他的淑兒共度餘生。
這一切眼看著要實現了,他不能死,絕對不能,他把眸轉向了清平。
只那麼一眼便又愧地低下了頭,語聲痛苦,「後悔過,可我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,清平,我,我不知出了什麼事,醒來就在的殿中,玷污後宮嬪妃,只有死路一條,清平,我只能假死,否則你們都得跟著我死。」
「你可以跟我說,我們可以向皇上求,查明此事。」聽他說後悔了,清平郡主的眼淚從眼中落。
朱顥苦笑,淚水從眼裡湧出,「我做出對不起你的事,如何還敢跟你說,這種事怎麼查得清,就是查清了為了皇家的面,皇上也不會留我一條活路。」
清平捂著臉,淚水從指中落,「好,我就當你是有苦衷,可你假死,為何要借著給曼兒採藥的名頭,你可知,因此背上了多大的心理包袱,你可知,多次尋死?」
「我不知道會這樣,那次採藥我是真的摔下了山崖,便想著就此吧。」朱顥開始哭出聲,他看向朱曼凝,「對不起,兒,爹爹不是故意的,爹爹沒了法子,爹爹不,我們朱家全部都得死啊。」
朱曼凝退後一步,看著這個陌生的人心裡竟莫名的鬆了口氣,「我去過你出事的地方,那裡並不是很高,墨辰表哥和他的隨從站在你當初出事的位置往下躍,有輕功的人毫髮無損,你若是為了保朱家全族的命而出此下策,那麼後的你有許多次機會來見我們。
時祖母和嬸娘們背著母親罵我是災星,剋死了父親,後來罵我是拖累,連累兄長到了年紀卻沒有走仕途,那時我想,我這條命是不該活著的,可我又不甘心,那是用你的命換來的活命機會,我若就這樣輕生怎麼對得起你的付出,我就在死和活之間日日煎熬著,最後把自己折磨得快要瘋魔了,這些你可知?」
朱顥痛哭,他抬起沒有手掌的胳膊想要及朱曼凝,最後卻又無力地放下了,「對不起,我不知,我不知道這事對你心裡影響那麼大,不知你祖母會那樣罵你……」
朱曼凝再往後一步,臉上布滿淚水,語氣是抑后的平靜,「你當然不知,因為你從沒關心過我們的死活,母親多個日夜暗自垂淚,朱家那樣的大家族沒有父親庇佑的兄長活得有多艱難,你全然不知,你的眼裡心裡全是那個人和你們的……野種。」
「我後悔了,兒,我後悔了。」朱顥挪著傷的子往朱曼凝邊挪去,「爹如今得到懲罰了,爹錯了,是爹對不住你。」
他又轉向清平郡主,滿臉愧疚,「清平,對不起,夫君害你半生凄苦,是我錯了,夫君不是不想去看你們,夫君怕自己的行蹤暴,被人發現連累你們,更怕看見你們就捨不得離開你們。
因為那次的事,有了我的孩子,用孩子的世要挾我,我只能替辦差,我在京城的時間並不多,偶爾回京時,我也會關注你們,我以為你們過得好。
走到今日的地步,是我的錯,可我不得已,是我對不起你們母子仨人,如今我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,葉筱錦砍掉了我的四肢,每三日就要來折磨我一回,與其被折磨死,清平,夫君求你了,看在你我往日的分上,給我個痛快吧。」
清平郡主只知道他被關在王府,並不知道他的四肢是被葉筱錦砍掉的,現在看著朱顥痛苦的樣子,別過臉去,這是自己曾經深過的,無數個日夜裡思念的男人。
在聽到父王說他假死只是為了跟皇后廝守時,憤怒到了極點,可進到地牢看到他那凄慘的樣子,又聽到他說自己是迫不得已,竟有些不忍。
朱子盛眼看著母親要心,他走近朱顥,冷聲道,「你作惡多端,自有人等著收你的命,別髒了我娘的手,你不配。」
朱顥沒有錯過清平郡主臉上的鬆,他知道最是心腸又沒什麼主見,否則也不會在他假死後怕被鎮南王府發現端倪,讓人刻意去引導清平,寡居的兒與娘家來往過不好,便真的與娘家斷了往來。
他挪著子往清平郡主邊撲,斷肢的地方原就是隨便包紮的,因著他這掙扎傷口溢出來,他挪過的地方是目驚心的跡,臉上因疼痛而有痛苦的神,他失聲痛哭,「好,我不臟你娘的手,清平,我如今這人不人,鬼不鬼的樣子也活不了,臨死前,我想求你帶我爹娘來,讓我死前見一面可好?不必告訴他們我在這裡,只讓我瞧上一眼,好不好?
我愧對的不只是你們母子仨人,還有爹娘,你我夫妻一場,我做錯的也得到報應了,清平,夫君最後再求你一次,你讓我死前見見爹娘,你的恩我下輩子做牛做馬報答你。」
清平郡主看著沒了四肢,悲慟痛哭的男人,剛剛的急怒消散了些,這些年無數個日夜裡對朱顥的思念,把他從前對的好無限擴大,那些好在心裡深深扎了,便是如今知道他背叛了,棄了,也沒法殺了他。
就這樣吧,清平握了握拳,一切的恩怨就此結束吧,他們母子三人十幾年的苦就隨著這個人的死結束吧。
朱曼凝不知為何心裡無端起了噁心,眼前的人與母親口中的爹相差太大,也不似兄長口中的偉岸,跳出的枷鎖,看到的是他的死不悔改,不肯擔當和虛偽,接不了這樣的人是的生父。
他剛剛口中所有的不得已在聽來十分可笑,他能自毀容貌替那對母子辦事,為何就不能潛府中看看他們三人?所謂怕被發現都是借口,端看有沒有心而已,他說那假死是臨時起意,能瞞得過朱家人不被察覺是假的豈是那麼容易找的,分明就是蓄謀已久……
走近清平郡主,朱曼凝將扶起,不疾不徐緩緩道,「娘,我的心結放下了,我不是剋死父親的孩子,我的命也不是他拿命換來的,外祖替哥哥安排了前程,往後他會娶妻生子,您含飴弄孫,兒會覓得如意郎君,我們一起孝敬你,沒有父親又如何,我們有外祖舅舅表兄表嫂他們庇護,朱家不喜我,鎮南王府卻能給我容之地,往後我們的日子都是好的,這個人已經與我們無關了。」
看向走到清平郡主另一邊的兄長,角一扯揚起笑容,「哥哥,我們扶娘回去。」
清平郡主最後看了朱灝一眼,在兒的攙扶下走出了地牢,朱灝見此,在後喊道,「清平,與你在一起的幾年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時,謝謝你對我這些年的意,是我辜負了你,來世我再報答你。」
清平的腳步微頓,被兒攙著的手不可抑制的抖,眼睛一下子被淚水模糊,混混沌沌地被一雙兒扶到了院子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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