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其玨睚眥必報，心著實算不上多麼寬廣。

為了去年那件事，他連自己的妻子王懷淑都能下狠手弄殘，得自盡。

更不用說一個卑賤的老僕了。

所以，那日祠堂的鬧劇結束后，李其玨便命人將馮婆子關到了自己名下的一個偏遠小莊子上。

每日里各種繁重的農活，卻缺食，只把原本十分健康的老婦磋磨得只剩下了一口氣。

而的子親人也沒有落得什麼好下場，全都被李其玨一起送到了莊子上做苦力。

聽說也都折磨得不像樣子，其中，馮婆子最小的一個曾孫險些因寒而夭折，如今好歹救了回來，也是半死不活。

馮婆子躺在柴房的破草堆上，老臉蠟黃，整個人瘦得皮包骨，若非脯還有微微的起伏，乍一看，就跟個死人一般。

雙目渾濁、獃滯，愣愣的盯著屋頂的房梁，心裡滿是懊悔。

當初實在不敢貪李其玨許下的好，主跳出來幫他做偽證。

原本他們一家在趙郡鄉下，日子雖不富足，可也能過得下去。

現在倒好，一家人像牲畜一般被李其玨待。

相信以李其玨的手段，用不了多久，他們一家十幾口人都會被磋磨而死！

就在馮婆子第N次的怨恨自己、怨恨李其玨的時候，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大片影。

馮婆子獃滯的眼球轉了幾下，正好對上李其玨冷漠的雙眼。

不有些激，掙扎著想要起來。

奈何已經到了燈盡油枯的地步，單憑自己的力氣本就起不來。

「郎君，老、老奴失禮了！」馮婆子再怎麼恨李其玨，也不敢表出來。

李其玨拿帕子掩著口鼻，遠遠的站著，居高臨下的看著馮婆子，冷聲道：「你要說什麼？趕說！」

馮婆子扯了扯，出討好的笑容，可惜太瘦了，宛若骷髏，乍一笑，著實瘮人。

「郎君，老、老奴沒有騙您，老奴時確實跟著秦姐姐當差。」

馮婆子眼中浮現出回憶之，幽幽的說道：「先太夫人病逝后，秦姐姐一家忽然要返鄉，明明他們老家早就沒了人，也沒有什麼祖產，本沒有回去的必要。」

李其玨聽馮婆子講起了往事，起初還有些不耐煩。

但聽著聽著，他漸漸被吸引了，還有興緻主發問：「你的意思是，秦婆子一家是被迫離開京城？」

作為先太夫人邊的大丫鬟，出嫁后，又在先太夫人跟前當差，秦氏定然知道不。

「郎君英明。」馮婆子趕忙奉上一記馬屁，而後才繼續說道：「老奴覺得不對勁，曾經悄悄去尋秦姐姐說話，秦姐姐滿面恓惶，卻什麼都沒有跟老奴說。」

「你——」李其玨氣結，秦氏什麼都沒講，你個老賤奴說個什麼勁？

馮婆子見李其玨面兇，不敢再賣關子，趕忙道：「但秦姐姐臨行前，留給我一本冊子，秦姐姐說，這本冊子是先太夫人在莊子靜養時寫的隨記，其中還藏了一件驚天大！」

說到這裡，馮婆子頓了頓，眼去看李其玨的表。

果然，李其玨出了好奇。

馮婆子沒有繼續開口，而是故意做出努力回想的模樣。

李其玨明白，馮婆子這是在跟他談條件呢。

想了想，李其玨喚來心腹，「去把馮婆子的家人都帶來。」

馮婆子暗暗鬆了口氣，李其玨肯談條件就好。

「老奴不識字，家人也都是睜眼瞎，可要找外人看，老奴又怕泄了，便將它收了起來。」

馮婆子又開始講述，「沒幾天，秦姐姐一家便離京了，但沒過多久就傳來闔家被殺的消息。」

哪怕時隔三四十年，再次提及這件事，馮婆子臉上依然出驚恐之。

「你的意思是，秦婆子一家本不是遭遇了兵禍，而是被人——」

李其玨手掌在脖頸前比劃了一下。

馮婆子艱難的點了一下頭，「那時確實不太平，可秦姐姐男人的老家就在梁州。」

而那時的梁州恰是先帝的勢力範圍，梁州至長安這一線都非常安全，本就沒有什麼兵。

先太夫人剛剛亡故，的侍便驚慌離京，結果在路上就被人殺了全家。

這……秦婆子知道的定然十分要。

李其玨蹲下來，沉聲問道：「那本冊子呢？」

關鍵應該就是先太夫人親筆寫的隨記。

馮婆子咕咚咽了一口唾沫，「郎君，老婆子自知沒有為您辦好差事，即便以死謝罪也是應當的。可老奴的家人，卻什麼都不知道。」

李其玨不耐煩的擺擺手，「我跟他們也沒什麼冤讎，只要你把東西給我，且東西確實對我有用，我便放他們自由。」

馮婆子定定的看著李其玨，確定他沒有哄騙自己，這才說道：「秦姐姐一家的死訊傳來，老奴被嚇壞了，頓時察覺那本冊子是個大麻煩，想燒了它又不敢，最後老奴將它藏在了先太夫人靜養的那個莊子里。」

次日，馮婆子親眼看著李其玨給的家人寫了放免文書，又盯著他讓心腹去府銷了奴籍，這才將那本冊子的藏匿地點告訴了李其玨。

又過了一日，李其玨找了個借口出了京，來到先太夫人靜養的山莊。

因為先太夫人就葬在後院，所以這個莊子已經閑置，權當是老人家的墓地。

莊子閑置多年，雖然有幾個僕役看管，但因為沒人居住，顯得分外荒涼。

李其玨說是要祭拜祖母，下人們自然不會攔阻。

於是他順利的來到後院，看到了先太夫人墳塋旁邊的幾株松柏。

在南邊第二棵柏樹下，李其玨果然挖到了一個匣子，打開，裡面是一本用油紙包裹的冊子。

事關，李其玨沒有帶隨從，他一個人挖坑，然後又將坑埋上。

做完這一切，李其玨將冊子揣進懷裡，拍了拍上的泥土，祭拜了先太夫人，這才離開。

回到益康堂的西院，李其玨來到書房，命人好生看著，自己則關上房門，細細的讀起來。

冊子的前面確實是先太夫人的心隨記，不知為何，李其玨在字裡行間看出了祖母對祖父的怨恨。

咦？不是說祖父和祖母琴瑟和鳴、甚篤嘛？

要知道，祖父的四個兒子全都是嫡出，他連個侍妾、庶出都沒有，這在任何人看來，都是夫妻好的鐵證啊。

而這本隨記卻給了他另外一個信息：祖父和祖母的並不如傳說當中的和睦，更有甚者，祖母是怨恨祖父的。

嘶，果然有啊。

接著，李其玨便讀到了一段讓他驚疑不定的文字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