夕西下,天空一片豔紅,如同火燒了一般。
商部右侍郎,葉家老二葉軒在聽到左侍郎李玉堂的言語後,愣了足足有兩分鐘的時間,而後才哈哈大笑,“左侍郎,在下心中知曉有容乃大的道理,有些事,即便我不認可但也不一定錯。同樣,你們的道理也許覺得正確,我卻也無法認同。”
李玉堂笑笑,“右侍郎約在下,難道就因這件事?”
葉軒笑著點了點頭,“是,今日見到左侍郎的神態,想到了舍弟,於是便將左侍郎約出,本打算好生開導下,此時卻覺得你們本無法聽進去我的話。”
“我們?”玉堂驚訝。
“對,你與我三弟,葉詞。”葉軒做了一個“請”的手勢,兩人又向回走去。
兩人慢慢的夕下徜徉,再無一人說話。片刻,終於又走回了商部辦公樓大門前,見剛剛那會議室還燈火通明,想來漣漪郡主正在做最後的部署。未來幾日郡主大婚,所以這幾日會議稠得,而未來幾日的計劃,想來其也已經安排妥當。
葉軒微微一笑,眼中帶著同。“進去吧,再與郡主最後談一次話,今日,還是單的漣漪郡主,無論你是喜歡還是親睞都是可以。明日以後,便是有夫之婦,你便要收斂了自己的心思,無論是爲,還是爲你自己。”
按理說,作爲同僚,葉軒不應說這些話,但不知爲何,見到李玉堂便想起家中那死心眼又彆扭的弟弟,於是,便說了這些。
李玉堂點了點頭,“多謝右侍郎的告誡。”
葉軒微笑,“只要左侍郎不覺得在下多管閒事就好,那您忙,我走了。”
葉軒離開,門前便只有李玉堂一人。
晚風起,微涼,李玉堂掙扎片刻,終於還是一咬牙,了樓,進了剛剛的會議室。會議室中,正位那高挑子低首認真翻看一本冊子。
蘇漣漪擡頭,看見進之人是李玉堂,才恍然發現,不知何時,人們都已走,剛剛太過專注而未注意周圍形。“李公子,還未回去?”多有一些尷尬,李玉堂對的心思,多能有所覺。
李玉堂一硃紅袍,站在會議室門口,並未直接,而是靜靜看著面前子,好像是看最後一眼一般,那眼神飽含多不捨與傷痛。
蘇漣漪合上了冊子,放在原位,“李公子若是沒事,我便告辭了,三日後我們見。”正常鸞國規定,婚假十五日,但因商部剛剛確立,手頭事務繁忙,於是便只請了三天的假期。
李玉堂言又止,想說很多,卻突然覺得此時此刻,說什麼都晚了。
漣漪自然是看出李玉堂那神,無奈,不敢去同,同心往往就如同堤壩上一道小小的裂痕,若是不加以控制,遲早會變一道無法彌補的缺口。
“等等。”李玉堂住準備轉而去的蘇漣漪,“聰明如你,難道……你不懂我的心思?”他並不想仕,李家已有大哥了,他原本想接手家中事務便好,但卻聽聞,商部尚書是蘇漣漪,於是他便來了。
李家自然希兄弟二人都如朝爲,但只有他自己知曉對自己的鄙夷。
兩人離得很近,蘇漣漪向後退了半步,拉來了兩人的距離。“同樣,李公子,聰明如你,明知道事結果,爲何還要說出來?有些事,過去也就過去了,有些人,註定是有緣無分。”
李玉堂用一種類似驚呆的眼神看著蘇漣漪,而後笑了出來,“果然。”
漣漪想到李玉堂從前爲做的種種,又想到這幾日以來,他爲了勤勤懇懇撐起商部,心中又了許多,“其實,這世界沒你想的那麼純粹,沒了某人,太照常東昇西落。人生也不單單隻有一份緣分,你的世界,我蘇漣漪只是個過客,真正屬於你的子,也許在不遠等你。”
李玉堂苦笑,“蘇小姐,你這是在安我?”
漣漪搖頭,神認真。“沒有,我說的是實話,我不會因單純的安而說違心話。其他人不知當年在嶽縣、蘇家村中發生了什麼,但你卻知曉。我與飛峋的,並非是那種轟轟烈烈的海誓山盟,而是如同滴水石穿一般的。即便是如此,在我初京城時,面對種種困境和反對,也做了最壞的打算。”
“最壞的打算?”李玉堂好奇問。蘇漣漪京後會遇到怎樣的挫折,即便不說,他多也猜到。
雲飛峋出三公之一的元帥府,而那樣一個名門大戶,又如何會同意一名商嫁給嫡子做妻?
如今的一切,都是蘇漣漪自己的努力所得,就如同……當初在嶽縣一般。
還記得兩年前,蘇家酒廠只是個依賴李府的小作坊,而蘇漣漪也只是個不學無的村婦流氓,但突有一日,蘇漣漪變了,如同胎換骨一般的變化。振作酒廠、研發藥酒,創立神仙方,羣菁會,機械制鐵廠。
就在他的眼前,一步一步走向功,走向一個連他都震驚的位置,帶給他多震撼。
但如今,依然是如此,在京城,一步步走到郡主、走到商部尚書之位,只不過這一次震撼,是帶給世人的。
漣漪點頭,“是啊,當時在想,若是我不功,若最後無法扭轉一切,若我已盡了全力而得不到想要的結果,那我便大方鬆開,離開他,繼續過我的日子,絕不尋死覓活。”
李玉堂怎麼也沒想到蘇漣漪會說這樣的話,在他眼中,蘇漣漪是個寧爲玉碎不爲瓦全,即便是無法和心之人在一起也會守貞一生的人,驚訝,無比驚訝。“真的?”
漣漪笑,“真的。”
“那你會爲一個人守一生嗎?”
漣漪挑眉,“那就要看他如何了。若真是因爲某種不可逆的原因無法在一起,他若守,我便守。但若對方娶妻生子,我還傻乎乎得守著所謂的,那不是賤又是什麼?”
李玉堂越來越驚訝,他認爲自己已是驚世駭俗之人,但今日卻發現,平日裡看起來一板一眼的蘇漣漪其實竟也現實無比。他本以爲自己已瞭解,但如今才知,平日裡所見,也許只是的冰山一角。
“我明白了你的意思,蘇小姐。”他道。
漣漪一喜,“真的?李公子你若是能想開,那就太好了,有一句話說得好,天涯何無芳草,會有個好姑娘在前方等你的。”
李玉堂聽的話,面白了一白,失笑,“你我想的,也許不同罷。”
“你是如何想?”漣漪皺眉。
李玉堂頓了下,而後逐漸調整了緒,深吸一口氣,“蘇小姐,今日確實是我說多了,我走了,你也……早一些休息。”說著,便轉離去。
蘇漣漪一驚,一把抓住李玉堂的袖子,著他停下來,“你剛剛是什麼意思,說明白它!”
李玉堂低頭,狹長的眸放在自己硃紅袍袖上的雪白荑,很想手去抓住,但最後,還是長舒一口氣,不著痕跡地掙了。
“明日你大婚,想來定要早起,聽兄長說,雲家不是很滿意這門親事,往往當家主母會在大婚時使壞,讓新人丟盡臉面,或下馬威,你要小心。”剛說完,李玉堂一愣,爲什麼自己說這些話?
“我要聽的不是這些,你剛剛說我們想的不一樣是什麼意思?我想知道你到底想了什麼?”蘇漣漪纔不關心雲家是否喜歡,總覺得這李玉堂鑽了什麼牛角尖。
兩人是朋友,希他能想開,找到自己的幸福。
李玉堂回首,深深看了蘇漣漪一眼,而後轉離去,最終未發一語。
蘇漣漪看著其遠去的背影,無奈嘆氣。人人都覺得蘇漣漪是全才,其實不足之太多,首先就是這……真心不會理這些複雜的糾葛。
只能……順其自然了。
……
第二日。
蘇漣漪睡得正迷糊,就覺到一隻略帶冰涼的小手在了自己鼻尖上。
“醒醒,快醒醒,今兒是什麼日子?你怎麼還在睡覺?你平日裡不是很勤快嗎?快醒醒。”一陣糯又急促的聲音,很悅耳,很悉。
漣漪皺眉,被迫醒來,“我纔剛剛睡了一會。”一直在修訂貸款利率方案,也在找一種珠算與乘除法綜合最簡單的算法,想對新晉一批專門搞結算的員進行培訓。
要說心大將自己大婚之日忘得乾淨,還真不是這麼回事。
主要是,與飛峋從前在蘇家村中便有著夫妻之名、過著同一屋檐下的夫妻生活,而最後一層防線,也在前一陣子破了,而後晚上飛峋日日公主府,兩人夜夜見面。
這大婚,只是一個形式罷了。
同時,這一陣子確實在忙商部之事,也沒心思分神在大婚上。多虧了有夏初螢這個好姐妹,否則今日連自己的嫁都不知該如何解決。
“恩,知道了,起牀了。”漣漪掙扎著起來,睏倦難當。
“都進來吧。”見蘇漣漪起牀,琪嬤嬤一聲令下,房門被打開,一衆穿著喜氣得丫鬟們如魚貫,人人都面帶笑意,手捧托盤,而那盤上滿是子大婚梳妝之,一件不落,有條不紊。
從後兩名實丫鬟,提著熱水,到一旁的偏室小屋,將熱水倒碩大浴桶中,再倒冷水,調勻水溫,撒上花瓣及油。“稟公主,水已備好,郡主可以沐浴了。”
漣漪覺得眼皮千斤重,用盡全力氣擡眼,看向窗外,黑漆漆一片,離黎明還遠得很。“要不然,我不洗澡了?”小聲和初螢商量。
睡眠不足已是沒什麼力,全綿綿的,而洗澡更是耗費力。雖不用自己去做什麼,但只要人的皮浸了熱水,加速了循環,便更是沒了力。
鸞國與中國古代的禮儀相似,甚至禮儀更是繁瑣。
在沐浴昏昏睡時,漣漪便聽到琪嬤嬤在一旁嘟囔著什麼,想來是一些吉祥話,而丫鬟們則是圍了一圈,只要琪嬤嬤說上一句話,們便將花瓣撒向漣漪一次。
這是蘇漣漪第一次在衆目睽睽之下洗澡,個讓衆人蔘觀,爲了這大婚,勉強忍了。
當這繁瑣的沐浴儀式結束後,蘇漣漪被衆丫鬟們扶出浴桶時,真真驗證了那句詩“侍兒扶起無力,始是新承恩澤時”,從前聽聞這句詩時,以爲楊貴妃低糖,沐浴後便力支,畢竟,低糖病人多半伴隨分泌失調的胖,但今日卻推翻了從前的觀點。
——可憐的楊貴妃一定是睡得正香時被人活活從被窩裡拽出來洗澡,所以洗完後就全虛,就如同蘇漣漪的此時。
沐浴後,便如同中國古代的婚禮儀式一般,由琪嬤嬤親手開臉、梳髮、穿、上妝。
那婚,一層一層,足足有九層之多,鸞國以九字爲吉,意味圓滿,而蘇漣漪就這麼穿了九層婚。當然,最外婚是用上好錦緞製,但裡面爲湊數的大紅婚是薄如蟬翼的紗,所以雖九層,卻也不算太厚,只是繁瑣。
蘇漣漪要謝春季大婚,若是炎熱的夏季——不死,也要皮!
每穿一件服,每梳一下頭髮,每佩戴一樣首飾,琪嬤嬤都要念念有詞。
當全部折騰完,已是三個時辰之後,天已放亮。
三個時辰!六個小時!
當蓋上紅蓋頭後,漣漪已被折騰醒了——睏倦的最高境界,便是神經衰弱,再不想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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