褚氏渾濁的眼閃過不明意味的。
沈媽媽早就跟講了,這個燕王,便是小時候與七房一起施粥賑濟災民的秦公子。
七房心毒,那麼早就開始布局,結著龐家公子和嫡皇孫,還真讓他們算計了。
唉,以前只知道龐家子的紈絝之名,後來才知道,人家也只是背了個名兒而已。
自從娶了寧寶玥,後院清靜,夫妻恩,三年生倆,倒是讓許多人刮目相看。
何況,近幾年龐維翀不斷陞,在京中也算有些頭臉,不僅僅是龐家的面子了。
褚氏說話費勁,剛才的話都是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出來的,所幸都是有教養的人,還能耐心地聽說個完整話。
問安后,大家沒退出去,徑自在屋子裡閑聊。
寧世衍想起前些日子聽說的事,好奇地問寧世昀:「正五品就能為母親或者妻室請封,弟妹已經是宜人,前次你上了摺子,難道是為佟姨……請封?」
寧世衍本來口而出佟姨娘,可想起人家在太夫人的主持下已經離開了侯府,趕改口,有些尷尬地端茶抿了一口,畢竟燕王也要稱呼佟氏一聲祖母的。
寧世昀點頭:「正是。好像已經獲批,不知道離開前能不能下達旨意。」
他的娘親吃了很多苦,獨自承了許多東西,若是能得到封誥,好歹能彌補一二。
佟氏?
褚氏氣得抖,那個賤人,憑什麼!
現在有些後悔將七房分出去,否則,此刻多手段拿他們,就是侍疾也能折騰他們不安寧。
所以,太夫人該死,就憑對一個卑賤的妾室付出好意,置正室於難堪境地,就該死。
可本就說話艱難,生氣之下,更是說不出話來,只急得「嗚嗚」地。
沈媽媽想起寧盛樑對的警告,上前端了溫水給褚氏喝,眼神中帶著勸告,聲音低低地:「老夫人,想想大爺,想想您的嫡孫,千萬住火氣。」
褚氏一僵,也想起了寧盛樑曾經說過的話。
因太夫人、老太爺喪事,老大他們本就艱難,這也是老侯爺為什麼留一命的原因,若是妄為,寧盛樑說了,他不介意再辦場喪事。
夫妻多年,狠心至此,褚氏非常寒心。
可是也得為自己嫡親的脈著想,只能咽下這口氣。
讓安心的是,嫂子與重新好,憐惜,也許在合適的時機,聯合嫂子對付他們,輕而易舉。
關鍵是,嫂子背靠神威大將軍府,多勢力可借,還怕一個無寵的王爺?
寶昕一直留心褚氏,看氣一陣又詭異地笑了,不由扶額,這是魔怔了吧?
分家真好,不必再與他們在一個屋檐下憋屈地生活著、防備著,那日子才是人過的。
寶昕打量這花廳,曾經,他們在這裡遭遇多不公,哭過、笑過、吵過,還見過,這裡見證著的長,也見證著的回歸,今生,必然是不同於前世的新的一生。
「祖父,一直沒回來嗎?」
不知道為什麼,突然想起了那個又自私又不公卻對他們七房還算厚待的嫡親祖父。
他給出十萬的分家銀子,其實已經很厚了。不知道行,悄悄打聽過,哪怕國公府那樣的高門,人家庶房分家也不過得一兩房產、一兩間鋪子,幾千銀子而已。
別以為京城的房產、鋪子不論位置一定值錢,若靠近皇城還可,可誰家會給庶房靠近皇城的產業?
出嫁前,祖父也有添妝,真的很滿足了,心裡那丁點不滿也早就煙消雲散。
「只有書信來往,你祖父在武覺得很自在。」
寧盛樑離開朝堂,也是為了給兒孫機會,寧世衍在這一點上很激。何況,畢竟是親爹,他也關心。
「小九兒掛念著祖父啊?」
「是,」寧寶昕點頭,「過幾日我們也要離開,誰知道什麼時候回京?總想著能與祖父話別,才沒有憾。」
褚氏也想起知道的消息,做了王爺又如何?去西北監軍,一去不返也很正常。
「看緣分吧。或者,大伯替你把心意帶到就是。你祖父知道你乖,一定欣。」
江氏、唐氏請大家出去,一會兒要用午膳,寧世昀夫妻、龐維翀、秦恪他們挨個到褚氏跟前說了幾句,勸好生將養,早些康復。
寶昕不想說話,但是臉上掛著微笑,隨秦恪後,聽秦恪說完轉想走,沒想到擺被褚氏住。
哈,死老太婆,想出幺蛾子?
「看來,老夫人想跟我說說話呢。你們先去吧,我馬上來。」
現在貴為王妃,也不怕誰,青梔端來椅子,坐到床榻邊,定定地看著褚氏。
寧世衍想想,也不會有什麼事,或者老夫人想打聽點什麼也是可能的。便抬手相請,讓眾人出去。
屋子裡只剩下伺候的沈媽媽,青梔他們也被寶昕攆到門外等候了。
「老夫人,有話就說,我們可沒敘舊。」
褚氏眼中有怨恨,不過,制住了。
「你……當年害了寶祺,你要幫扶。」
「笑話。靖王府事敗,的親事落空,關我什麼事?或許,其實你們也心存僥倖,萬一功了,你們就是皇帝的親戚了,我說的有道理吧?」
褚氏的手捶了捶床榻,當年的命怎麼如此大,殺手都沒要了的命,否則,要耍橫自去閻羅殿吧!
寶昕眉頭抬了抬:「是不是很懊惱啊?我那麼小,你們就想著要弄死我,我就奇怪了,我礙著你們什麼了?就因為我們是庶房,就因為不順著你們心氣兒太高,所以就該被對付?」
褚氏將子深深地靠近床榻,臉上全是嘲諷。
「是,當年你是侯夫人嘛,還有個做侯夫人的嫂子幫襯,以為我們不知道?所以啊,『天道好迴,蒼天饒過誰』,你現在半不遂地躺著,報應來了,舒坦不?」
褚氏漲紅了臉,可突然,又不氣了,冷笑道:「報應?我承認,那又怎樣?我還活著,還著兒孫的孝敬。可那個胳膊肘往外拐的老東西,卻死了。我運氣不錯,弄死一個氣死一個,嘎嘎。」
難得費了老大的勁說了一長串的話,除了有些口乾,大氣不的,臉上全是得意。
沈媽媽著急:「老夫人,您就消停些吧。」
「呸,背主的東西。」
沈媽媽臉紅了,眼睛閉了閉,也是為了自保,不聽勸就算了,老夫人若死了,還解了呢。
「嗤,你看沈媽媽可是一臉盼你死的樣兒。沒事了吧?那我走了哦,今生再也不見。」
「哦?你以為,嫁了王爺,就攀了高枝兒了?若是你幫襯著寶祺,也許還有活路,否則,既是無寵的王爺,又是礙人眼的,死得快。」
「你這幾年都沒出門吧?難道,是江恩侯府這麼認為的?神威大將軍府?那麼,這兩府是決定於燕王府為敵了?可江閣老可是站在我們這邊的,嘖嘖,大伯是聽舅家的,還是聽岳家的呢?」
褚氏有些慌,呼吸急促,寶昕不想多說,起:「靜養,才能多活幾年。管不了還管那麼寬,嗤,也不怕去早了讓曾祖母撕了你。」
褚氏瞪大了眼,七房怎麼知道此事?
寶昕拍拍,彷彿要拍去浮塵,不屑地看了褚氏一你,大步離去。
沈媽媽傻傻地看著寶昕的背影,這份威嚴和氣度,比侯夫人還強,九姑娘今昔不同往日,就算江恩侯府、神威大將軍府出手,未必能討了好去。
決定,還是勸著些,免得自己被牽連,丟了小命。
青梔、青蕎等在外面,看寶昕出來,將披風替穿上,跟其後除了慶輝堂,遠遠地,寶昕看見秦恪頎長的影。
「你在等我?」
秦恪握住的手,眼中全是關切:「沒為難你吧?」
寶昕好笑:「?不過,聽的意思,江恩侯府、神威大將軍府是不會支持你的。」
秦恪好笑,手上了:「我需要嗎?快些用膳,一會兒咱回宜居巷看看野梅樹。今年等不及它開花了,可我還想著它呢。」
離了慶輝堂,大家還算賓客盡歡,寶昕一直跟錢氏閑聊,很是投機。
回了宜居巷,秦恪與寶昕去看野梅樹,讓人端來茶水喝點心,也不怕冷,嘀嘀咕咕地說著悄悄話。
「還記得我們在西偏院看花開嗎?我可是練了好些日子,才有信心帶著你飛躍。」
「你那麼在意麼?也是,帶我進靖王府的圍牆還有點吃力,我還奇怪,喲,怎麼這麼快就提升了,原來是刻意練過。」
「丟臉啊,自己的小媳婦兒竟然……」
「去!」寶昕推他,「什麼小媳婦兒。」
「嘿嘿。」
兩人品著果酒,覺得有說不完的話。
「香薷後日出嫁,香嵐、香怡也定了人,我們離開前把親事辦了。一下安排這麼好幾個人去兵部,就算職低微,是不是太顯眼?」
「不會,這幾個我早就安排好了,掛了職,也就是說,他們幾年前就屬於兵部。若是這點能耐都沒有,我們就等著被人吃掉好了。」
寶昕豎起大拇指,夫君能耐,才覺得安全。
小豬離開前,想把蜂鳥留下,寶昕拒絕,前些日子小豆飛到了京城,一樣能與小豬他們及時聯繫。
他們要先出南城,再轉向西。
寶昕、寶玥、允知他們一起到南城送行,卻遇見跟隨寧盛樑多年的羅管事。
「七爺,老侯爺在前面涼亭。」
寧世昀了佟芳卿的馬車,點點頭,帶著小豬、王氏去涼亭見寧盛樑。
寧盛樑神不錯,倒是不見老,整個人覺很輕鬆,好像放下了什麼包袱一般。
「老七,為者,為百姓做主,為子者,莫忘爹娘之恩。」
「兒子謹記。一定會常來信。」
寧盛樑滿意地點頭,捋著鬍鬚,半晌才道:「雖分了家,也是寧氏子孫,彼此相扶,興旺寧氏,切莫兄弟相殘。有家族,兒孫才有基。」
寶昕站在涼亭外,撇,家族?靠不住的。
看他們正上演父慈子孝,寶昕很無聊,不過,倒是並不責怪之心,畢竟,前世七房落魄,祖父早就離世了。
正因為家中無得力的長輩安排,而寧盛樑自己與族中兄弟又疏遠,所以,無人幫扶七房,很正常。
看樣子,祖父在武與那些親戚兄弟相得還行?
沒想到寧盛樑又了他們進去:「過些日子,你們也要離開,祖父就不來相送了。小九兒啊,打小你就聰慧,自己的家自己的夫君,你得照料好嘍,早日開枝散葉。就算遠在西北,無論是書信還是上摺子問安,你得安排好了。」
啊?
「陛下兒孫眾多,也就是一份歉疚,才能對燕王殿下不同。」
用詢問的眼神看向秦恪,秦恪贊同點頭。
「這一去,難說年頭,朝事又繁忙,所以,不能讓陛下忘記了遠在西北的燕王殿下。你們不必懷疑,我沒其他意思,只是有陛下的關注,那些有異心的人不敢太猖狂。」
寶昕想起他們從慈恩寺出來遇見的刺殺,雖然實力懸殊,但是麻煩不斷,也很傷神。
「是,謹記祖父教導。」
「祖父老了,想法也變了,只希你們平平安安地,就好。」
秦恪沒想到,寧盛樑還願意替庶房想到這些,倒是對他改觀不。
「祖父不必擔心,我自會護著寶昕。為男子,護不住妻兒,枉為人夫,枉為人父。」
寧盛樑不了解秦恪,兩眼瞇著打量他,不得不承認,論外貌,秦恪姿容出眾;論氣度,沙場拼殺出來的人,自帶懾人的氣魄。
沒想過小九兒會嫁進皇室,不曾打聽過秦恪的狀況,此刻,也只能相信他。
「小九兒就給你了。雖然還算聰慧,可年紀畢竟不大,做得不好的,你多教教。」
「夫妻一,祖父放心。」
寧盛樑這才點了點頭,眼睛看向亭子外,那輛一不等在不遠的馬車。
「爹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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