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66章至商夷，一門決生死

渡江後天差不多開始黑了。

飄在眼前的雪花變了鋪蓋般的鵝大雪，轉瞬就落了他們滿頭，道上積雪沒過半個小，看不清前路。

真正的嗬氣冰。

崔翊不停的手，每次張，都覺冷風刀子一樣往裏灌，直把管割裂，彌漫著一鐵鏽味，“不行，江北太冷了，我們必須趕在天徹底黑下來之前，進商夷城。”

他們不敢耽擱，一路策馬疾行。

黑黢黢的山林裏，鳥聲斷絕，寂靜如死地，唯有馬蹄踏碎積雪的聲音伴隨著狂風在天地間呼嘯而過，他們的影凝一個個黑點，逐漸被風雪掩埋。

商夷城樓上風燈搖曳，火忽明忽暗。

高聳巍峨的城牆披著雪影和薄冰，如堅不可摧的壁壘般死死的將底下的人攔截在外。

他們互相依偎著在牆底下。

上積了厚厚的一層的雪，一不，分不清楚是活著還是死了。

“今夜的風更冷了，再這熬下去，這些人恐怕一個都活不下來。”

城牆上有人探頭往底下看，語氣鬱沉，“白天的時候視線好些，我瞧見許多婦人懷裏抱著孩子，最小的尚在繈褓……哎，看著和我家幺一樣大，看著真人難。”

“誰說不是呢。”

另一人拍了拍肩頭的雪，附和道：“這老天爺是誠心不想讓人活啊，咱們封城半月，底下的累積如山，外麵的人進不來，裏麵的人出不去，別看咱們比他們要好些，不用凍，實際上早晚的事罷了。”

“聽說最近米糧的價錢翻了十來倍，還被瘋搶一空，我家婆娘趕慢趕就買了一小袋，熬粥的時候數著數往裏頭擱，三碗都撈不出一粒米，照這樣下去，不被凍死也要死。”

“你們還有米吃。”

守夜無聊，聽到他們聊天，其他人都聚了過來，一人了自己空癟的肚子，癟道：“我老娘年紀大了，不得，我把家裏僅剩的一點糠餅給吃了，就跟著嚼了點餅屑，連塞牙都不夠，還不知道明天要怎麽過呢。”

“我聽巡邏的弟兄說，有些人的開始樹皮和草吃，直接噎死了。”

“現在城裏連樹皮都找不到……”

他們七八舌的說著，越說氣氛越是凝重，到最後誰也張不開來，心中著的巨石和被死亡籠罩的影讓人不過氣。

誰也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麽。

他們年輕力壯的還能抗一抗，可家裏的老弱婦孺要怎麽辦？

眼睜睜的等死嗎？

“哎，你們聽，什麽聲音？”

一人耳朵了，趴在城牆上往底下去，大雪撕綿扯絮一樣飄落，遮去了視線，隻看得到黑漆漆的夜和空。

眾人側耳聽了會，笑罵道：“你這小子真出幻覺了，除了風聲，哪裏還有其他聲音。”

“就是。”

他們揶揄了兩句，沉肅的氛圍稍稍緩和了些。

那年輕將士皺著眉頭沒有接話，他敢肯定剛剛是聽到了些什麽……斷斷續續的，但這會怎麽又沒了呢？

他不死心的繼續聽著，須臾，他臉驟變。

“不對，是馬蹄聲！”

“你們聽，真的是馬蹄聲，有人來了……”

不用他提醒其他人也聽到了聲音，這靜越來越近，逐漸在耳中變得清晰起來，“這麽多馬蹄聲，看來來的人人數不。”

“難道是朝廷派來賑災的人到了？”

一人疑道。

但他的說法很快被推翻，“欽使被殺不久，朝廷重新籌糧調派人手需要時間，不可能來得那麽快，況且他們押送著東西，怎麽會深夜趕路？”

“那會是誰？”

“該不會……”

年輕的將士變了臉，向其他人，聲道：“該不會是那些叛軍吧？”

薊州好幾個軍隊叛，攻城掠地，燒殺搶掠，北邊能那樣，他們功不可沒，前些日子聽說他們整頓了勢力，準備南下。

不會這就來了吧。

“不管是誰，快鳴鑼示警，讓弟兄們戒備。”

眾人四散跑開，趕去安排，一陣陣的鑼鼓聲響起，城樓上影攢，弓箭手搭箭拉弦，蓄勢待發。

殺意無聲的彌漫開來。

“商夷城封城，來者止步——”

一聲咆哮穿雪幕，落在素嬈等人耳中，伴隨著這話落下，“咻咻咻”三道聲響破空而來，直直的十米開外的空地上。

“再不勒馬，殺無赦！”

又是一聲警告。

這個距離，不遠不近剛剛好，言韞他們齊齊勒馬，抬頭去，雙方隔空打了個照麵，短暫的死寂後，上麵有人問道：“來者何人？報上名來！”

“世子。”

顧城對言韞喚了聲，言韞微微點頭，他當即策馬朝前兩步，揚聲道：“我乃皇城司副使顧城，奉皇命保護欽使南巡，借道薊州歸京，爾等速速稟明太守，打開城門。”

“皇城司的人？可有憑證？”

上麵又問。

顧城掏出腰牌道：“令牌在此，可以勘驗。”

“還請大人稍等。”

有人應過後不久，一個籃子從城門上吊了下來，“近日薊州境賊匪患，份須得嚴查，還請大人將令牌放在裏麵，供我等驗看。”

顧城臉變了變。

須臾，強忍著子，策馬上前，將令牌拋在吊籃中。

籃子被提了上去。

“你們最好作快些，別讓欽使久等。”

“是。”

不多時，上麵傳來驚呼聲，“原來真是皇城司的大人，小的們有眼無珠，多有冒犯，這就打開城門，為避免外麵的流民鬧事，還請諸位策馬疾行，不要耽擱。”

城門轟隆隆的開了。

但裏麵的人很小心，隻開了一條，僅供一人出。

素嬈聽到流民二字時，四下看了看，但由於視野限，看不到什麽人影，直到靠近城門時，突然發現兩側的城牆底下哆嗦著站起許多人，他們上完全被大雪覆蓋，因寒冷作十分僵滯緩慢。

“城門開了，快，快走。”

“等等我們，我們要城啊！”

他們淒聲喊著，蹣跚的往大門，裏麵的兵見狀喊道：“快，各位大人快些，千萬不能放他們進城。”

素嬈如夢初醒，忙跟著言韞他們策馬順著城門的隙鑽了進去。

最後一個人城。

他們即刻關閉城門，後趕來的百姓們眼睜睜看著那兩扇大門再度合攏，瘋狂的拍門哭喊，喊聲淒厲的讓人揪心。

“為什麽不讓他們進來？”

竹晏蹙眉道：“就算不能提供吃食和棉，起碼能讓他們有個遮擋風雪的地方吧，就這樣把人擋在外麵，這是在殺人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