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過糊著明紙的窗戶照進來，顯得有些黯淡和冷清，映著他摻著病氣的臉，無端讓人揪心。

素嬈略略支起子，輕笑著搖搖頭，“炭火燒的太暖和，不留神就睡過去了，本就睡不踏實。”

“公子，你覺怎麽樣？”

指尖還殘留著臉頰的溫度，言韞手指微蜷了蜷，回袖子裏，掙紮著要起，素嬈見狀忙扶著他，隨手將擱在一旁的枕塞在他背後，好讓他靠的舒服些。

言韞調整好姿勢，斜倚著枕，淡淡的看著，眸底跳躍著某種不知名的緒，卻抿沒有說話。

屋靜悄悄的。

炭火偶爾一聲炸裂，素嬈等了半響不見回應，疑的喚他：“公子？你哪兒不舒服嗎？”

言韞搖搖頭。

“你……”

他躊躇著吐出一個字，又沒繼續往下說，停頓半響，輕道：“把手給我……”

“做什麽？”

素嬈奇怪的問道，說完，看他還是定定的著，猶豫了下，將手遞了過去。

青蔥纖細的手指白璧微瑕，言韞抬手接過，將掌心翻轉朝上，擱在被子上，手指卻搭上了的脈搏。

高燒褪去後，他的恢複以往溫涼的。

兩相，素嬈脊背驟然一，下意識想要把手出來，奈何他早有準備，微微用力按住，“別。”

他大病初醒，素嬈怕會傷著他，遂卸了力，隨他去了。

須臾，言韞的指尖了下。

“居然傷這樣……”

素嬈趁他失神的功夫將手回，攏在袖子裏，隨口歎道：“是啊，誰能想到會是這麽個結果，所以你得趕好起來……”

單手托腮，笑瞇瞇的看著他，“不然以我的闖禍能力，日後誰幫我收拾爛攤子？”

言韞凝定的回著，蒼白的麵上有種幾乎難以掩飾的痛。

他明白對於而言意味著什麽。

意味著在危機四伏的前路上，對自我的保護和掌控的能力被大幅度削弱，就像猛被人剃斷爪牙，再無安定。

“你不該這麽做的……”

言韞眼神迷惘，不自的低喃道。

素嬈隻聽他含糊的說了些字眼，卻分辨不清楚是什麽，忙笑著將他思緒拉回來：“公子，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，日後可不許耍賴。”

“答應什麽？”

言韞愕然的看，好似還沒反應過來。

素嬈失笑，重複道：“在我功力沒徹底恢複之前，你，要幫我收拾爛攤子，不然那些人窮兇極惡的，我可打不過。”

“……好。”

言韞從恍惚中清醒，話音仍帶著幾分虛弱和沙啞，堅定道：“不止到功力恢複，以後，你放心闖禍，我會一直替你收拾。”

這話說的好似果真是個闖禍。

素嬈眨了眨眼，似笑非笑的看著他：“賠了承諾還搭上自己，這筆生意你要虧慘了……”…

“那倒未必。”

世子爺笑意淡淡，再不糾纏傷勢的問題順著的話茬道：“最後本無歸的才慘，你覺得我會嗎？”

素嬈半歪著腦袋打量他，試探的道：“可能不會。”

“怎麽說？”

言韞眸灼灼，鎖定著的視線，素嬈想了下，擱在床邊的手悄悄爬過被褥的邊緣，索到他的指尖，順勢輕輕勾住他小指，笑得像隻饜足的貓兒：“因為，還會有個大麻煩纏住你。”

那小指頑皮的在他掌心蹭了蹭。

一暖意自掌心流竄開來，言韞反手抓住的手，攏在掌中，“嗯，我知道的，那天你說的話我都聽到了……”

“啊？”

話題轉得太快，素嬈微愣的功夫，便聽他接著說道：“你說，人……你的定力果真不行……”

“還說，讓我爭氣些……”

素嬈麵僵滯，再看世子爺一副正經之態，眼底卻含揶揄之，先是惱，後又覺得同他計較這些過於稚，忍不住笑了。

屋炭火似乎燒的太旺，兩人蒼白的麵上皆落了些淡淡的緋紅。

說了會閑話，言韞便詢問起這些日子的況，驛館中倒是沒什麽大事發生，他昏睡前安排的妥當，一切按部就班，並無差錯。

最主要的就是那場刺殺和慧智大師的死。

言韞問：“古佛寺那邊有消息了嗎？”

“還在找，如果找到了明淨，他們第一時間會傳信回來的。”

“你擔心這兩件案子間有關聯是對的，卷宗看了嗎？”

他一問問到了最關鍵的地方，素嬈苦笑著把當時的況複述了一遍，言韞點頭，“顧城做的是對的，這時候不能授人以柄，阿嬈，你取些筆墨給我，我給你手書。”

早點提取卷宗，便能早些看破其中的問題。

既然他醒了，那就不要白白耽擱功夫。

素嬈看他說話氣虛的模樣，正要拒絕，便聽後麵簾子被人一把掀開，冷意陡然吹來。

“給什麽？你想給什麽？”

崔珩著手和金絮一道走到近前，哈出口的氣凝白霧，朝天猛翻白眼，“言鶴卿，你才剛醒就不能消停些嗎？”

“兄長。”

言韞斂容對他頷首一禮，“辛苦兄長一路奔波了。”

“知道我辛苦你就聽話些，別讓我浪費舌。”

崔珩說著走到窗邊將窗戶打開，任由冷風灌進來，吹走了屋的沉悶和熱氣，“你這種況要勤通風，人哪兒能一直憋著，沒病都要憋出病來。”

“他了寒氣再著涼怎麽辦？”

金絮打了個冷戰，疾聲道。

“著涼了就治，有我在這兒，生病怕什麽？你們啊，就是太小心了，在這方麵啊，你們要多學學我，放輕鬆！”

“你的確是輕鬆的，端起碗狼吞虎咽，活像是個死鬼，崔家老爺子要看到你全無世家的形象和儀態，非得氣得七竅生煙。”

金絮忍不住翻了個白眼。

“你這張太討厭了，看來是時候讓你祖父給你一個夫人，好好管管你了，聽說那沈家小姐對你有獨鍾，幾次三番去街上堵你，這消息他老人家聽了一定心花怒放。”

“崔漓亭，你敢！”

“小元珠好大的火氣，你別這樣，哥哥聽著害怕，再說了，阿韞和阿嬈還在這兒呢，他們大病未愈，需要靜養，你怎麽能大呼小的……”

“那你給我出來！”

金絮拳掌，咬牙切齒，“我今天非得讓你漲漲教訓……”

崔珩對他笑的不懷好意：“你確定，漲教訓的是我嗎？”

金絮：“……”

啊——

他要崛起，他要勤練武，他要把這個死變態打的滿地找牙！

言韞：“……”

素嬈忍不住對他使了個眼神：這倆貨真是來探病，不是來添的嗎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