話說這樣，誰好意思往下接？

眾人佝僂著肩背，無人搭話。

素嬈打量著桌上琳瑯滿目的珠寶首飾、古玩字畫，目不斜視道：“剛才鄭掌櫃說，你兒年歲還小，那你知不知道那宅子裏最小的孩子幾歲？”

鄭秧沉默著搖了搖頭。

素嬈道：“五歲。”

這一聲猶如驚雷，震得數人子一抖，驚愕的抬起頭來看著。

無數話語在嚨裏來回滾，鄭秧咽了口唾沫，心虛道：“那都是幕後謀利之人作的孽……”

“遞刀的和殺人的，誰也不比誰幹淨。”

素嬈輕嗤一聲，“府衙辦案，依的是律法，認的是證據，我不知道以前的案子究竟是不是這麽個章程，但經我手，這種把戲諸位還是收回去的好。”

鄭秧等人臉驟變。

這話的意思是說，沒有回旋的餘地了？

一人怒道：“你這人怎麽這般鐵石心腸，我兒子還年輕，難道要讓他給那些娼陪葬嗎？”

“娼？”

素嬈冷淡挑眉，“娼也是活生生的人命，那宅子裏共掘出骨二百八十九，真要按我的子，他何止千刀萬剮？”

“你怎麽說話的！”

眾人接連起。

他們在這漢城裏也算是有頭有臉的大人，肯放下段來這兒跪求一個人，已經是豁出去了。

眼見救人無，對方說話又是這般言辭犀利，哪裏來忍得住！

“你們想幹什麽？”

竹宴看他們緒激憤的朝前來，當即橫劍一擋，“奉勸諸位認清形勢的好，與其在這兒浪費時間，不妨趕回家準備奠儀和棺木。”

“你——”

鄭秧等人氣結。

洶湧的怒火幾乎將理智燃燒殆盡，但瞧見擋在麵前的那一柄長劍和年冷厲肅殺的目，他們不敢再上前。

“你們這是欺人太甚……”

“你心如蛇蠍，遲早會遭報應的。”

“那些娼怎麽能與我家孩兒相提並論，他們生來低賤，竟害我兒至此……”

罵聲層出不窮，先前個個熱歡欣的臉此刻都變得麵目可憎，猙獰扭曲。

竹宴臉沉，正要嗬斥，被素嬈一把攔住。

嘈雜的人聲裏，的話音平靜又從容，“把外麵的影刺召來。”

他們出門沒多久，素嬈就發現有人跟了上來，始終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。

不是暗衛還能有誰？

竹宴點頭應是，拿出骨哨一吹，不多時，雅間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，門被人推開，七八道人影湧了進來。

鄭秧等人大驚，“你們是什麽人？”

“幹什麽？”

“出去！”

不理會他們的囂，來人不由分說的將圍在素嬈周的人強行分開，走到麵前，拱手喚道：“姑娘。”

素嬈對鄭秧那些人所在的方向微抬下頜，“把他們送去府衙。”

“還有這些東西，一並拿去。”

沒等影刺作，鄭秧他們就先慌了，“你憑什麽抓我們去衙門？我們又沒犯法！”

“我代執此案，你們卻賄以重禮，妄圖挑釁王法，幹擾刑獄，怎麽不算犯法？”

“你，你這人……”

眾人一陣語塞。

他們還從來沒遇到過這麽頑固不化的人，以前不是沒有往衙門送過禮，哪怕對方不收，也頂多退回，斷然不會鬧上公堂。

結果這位不吃，油鹽不進。

真要被送去了府，那他們可就罪過大了。

“素姑娘，你就算不想幫忙，也不用讓彼此都這麽難堪吧？實在不行，這些東西權當賠禮，你就當我們今日沒有見過，如何？”

鄭秧麵哀求之。

其他人雖然憤憤不平，但考慮到後果，還是默認了這個決定。

大不了花錢買太平，拿了東西，總不好再計較。

為了討好這位關鍵人，各家拿出來的件盡都價值不菲，這樣白白送出去他們自然心疼的滴，相比這些俗，順利最重要。

便宜了！

所有人都覺得素嬈沒有拒絕的理由，等了許久，不曾說話，鄭秧心裏開始打鼓。

“素姑娘！”

他忍不住喚了聲。

素嬈平淡的眼波輕了下，迎著眾人的目，一聲輕笑：“說實話，我原本是沒打算與你們計較的。”

“不論此事對與錯，你們終究隻是子心切。”

“姑娘既然都明白，那為何還要這樣？”

鄭秧看不懂。

其他人同樣想不明白。

素嬈出手指撥弄著桌上的那些件，答道：“我是明白，但你們好像不明白。”

“什麽？”

“你兒子殺了人！”

素嬈神散漫，嗤笑道：“俗話說，養不教，父之過，但似乎在你們眼裏，對於那麽多無辜枉死的人命，沒有半點負罪和愧疚。”

“又或者說，沒有你們的縱容包庇，他們斷不敢這般肆無忌憚的行事。”

“這麽一想，我便也改變主意了。”

笑看向鄭秧，眼底一片涼薄之，“總要讓世人看到這朝廷不盡是些蠅營狗茍，位素餐的無恥之輩，不是嗎？”

“……”

鄭秧等人突然說不出話來。

換做其他時候，他們或許會覺得這句話令人慨萬千，熱沸騰，可如今他們作為殺儆猴的‘’，心一片冰涼。

事到如今他們才真正看清楚，這是個死局！

自知難逃一劫的人紛紛沉默，然而也有些不信邪的，張就要叱罵，竹宴見狀，順手抄起茶盤裏倒扣著的杯子，直接朝那方向扔了過去。

勁道破空。

“啪!”一聲響，那人捂著疼的眼淚花都冒出來了，直接勾下了腰。

見狀，竹宴掀冷笑：“剛才就看你髒，再敢罵一個字試試？”

後者支支吾吾不敢出聲，直往其他人後躲。

“時辰差不多了，把他們送過去吧。”

該說的話說完了，素嬈準備回去，影刺喝令眾人收拾好東西，排著隊，跟在素嬈他們後走出桂雲樓。

要這樣堂而皇之的端著行賄的大禮穿街走巷，鄭秧等人一想到那種場景，霎時麵如菜，恨不能挖個地鑽進去。

正唉聲歎氣著，冷不防前麵的人突然止步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