員們一個個霜打的茄子一樣垂首站著，言韞端坐在書案後，麵容冷峻，聲音沒有一溫度。

“占用民田修建老宅，不僅如此，還在朝廷規定的稅收上加收兩，趙大人，這些銀子都進了你的腰包吧？”

“不不不，下冤枉啊大人。”

“冤枉？這些是百姓的供詞，你仔細看看，哪一點冤了你！”

“下不敢。”

“你兒子當街縱馬行兇，你不思悔改，反倒慫恿州府將害人抓大牢，以攪治安的罪名重刑四十杖，致人傷殘，後又怕他們說，把人趕出潛林，再後來，他們的在城郊樹林被發現……”

“這，這，下沒有殺人啊，求大人明鑒！”

“這些話留著去大牢裏慢慢說，帶走！”

一聲令下，影刺闊步走，不多時便拖著一個哭天喊地的男人從裏麵出來，路過素嬈麵前時，影刺特意停下對拱手一禮。

待他們走遠，素嬈往裏麵瞥了眼，低聲音問道：“這是第幾個了？”

“第五個。”

影刺亦小聲答道。

“既然證據確鑿，為何不直接將他們收押大牢，還要鬧這麽一出？”

言韞雲州前，他手底下的人便前往南境各調查員，搜集證據，這一路他都在布局籌謀，收拾起來該是十分利索才對。

麵對素嬈的疑問，影刺答道：“這個問題屬下先前問過隼部那邊，竹司主說還有兩月多便是年關，按照慣例，州府要將各的事務匯總，呈盛京審查。”

“一些要位置上的人不能，須得等他們做完手頭的差事，核查驗看，確認無誤後，再將人下獄，這樣才不至於影響到雲州基。”

“那這幾個人是……”

“殺儆猴。”

聽完這些話，素嬈不由歎言韞差事不好辦，不僅要調查罪證，周旋各方，還要從用人，量刑和後續事宜的安排方方麵麵置周到。

“這麽說來，他們豈不是要在此辦差？”

素嬈突然道。

“是啊，各州府的公文都在送來的路上，大到鹽鐵茶的稅政核對，刑案卷宗的審查，小到年終報表的歸納，這些都要在此完。”

影刺對知無不言，言無不盡，“公子已經吩咐將外院的一些地方收拾出來，讓諸位大人辦公。”

“外院？”

“對，就是正對著停小院的那幾個院子，估計所有差事辦完之前，都不會讓他們挪地兒了。”

兩人說話的功夫，裏麵又傳來靜，是言韞在詢問市舶司的事，諸位大人戰戰兢兢，如履薄冰。

素嬈過窗子看著裏麵的場景，問道：“這種場麵持續多久了？”

“從早上進來到現在。”

“沒有停頓？”

“沒有。”

素嬈不由得擰了眉頭，“這麽說來，午飯也沒用？”

“沒有，裏麵這種況，誰敢進去打擾啊。”…

“你去外院的廚房吩咐一聲，讓他們趕準備飯菜，這些可都是你家公子未來一些時日的好幫手，說什麽都不能現在倒下。”

素嬈對影刺吩咐道，影刺不疑有他，正要走，就聽又道：“對了，順便再請幾個大夫住進來，以備不時之需。”

“是。”

影刺忍俊不，抱拳回道。

原以為他們公子已經夠損了，沒想到這兒還有個更損的，這下就算有人想要裝病推諉也不行了。

別說裝病，就是真病了，隻要還能，他都得先把該辦的事兒辦完！

素嬈往裏麵看了會，然後去了小廚房，竹宴正趴在一旁給他家祖宗熬藥，突然見素嬈走來，奇怪道：“這兒油煙重，姑娘你來幹什麽，藥我熬好之後自己端過去就好了。”

“我來端些飯菜。”

腳步不停進了廚房，裏麵的廚子知道來意後，忙道：“姑娘在外麵稍等，飯菜剛做好，小的這就把它裝起來。”

此專供言韞的飯食，對於時辰把握很準。

素嬈拿到食盒時飯菜還是熱的，與竹宴代兩句，直接原路返回。

影刺們不會攔，任由緩步走進正堂裏。

“諸位大人該做什麽想必不用本再提醒，這點差事都辦不好的話，便自己上疏請辭……”

言韞冷淡的說著，突然見一道人影走來，越過數道人影，所過之，員紛紛避讓，埋頭之餘還小心的打量著，心裏都在猜測的下場。

眾員議事，一個子未經通稟，大搖大擺的走進來，依照世子爺的脾，定會有熱鬧看。

正好他們站了一天，手腳發，趁著吸引火力的間隙，也好鬆泛鬆泛。

想到這兒，他們暗暗換了個眼神，等待著世子爺雷霆之怒。

卻不想等了半天，等來一句，“你回來了。”

這語氣，這聲調，哪裏像是有半分火氣？

分明比對他們說話時不知溫和多，在場的員隻有數幾人在畫舫時見過素嬈，不過彼時穿著男裝，好一番打量後才將人認出來。

看到世子爺的態度後，頓時明白了什麽。

“恩，回來了。”

素嬈將食盒放在桌案上，輕聲道：“公子，忙了一天，還是先歇會，吃點東西吧，況且……”

回頭看了眼眾人，“諸位大人腹中空空，恐怕也沒力辦好差事。”

話音落，眾人激涕零。

好人啊！

他們何止腹中空空，大腦也是一坨漿糊，麵對世子爺毫無停頓的查問，誰能從頭到尾保持理智啊！

言韞順著的視線看向眾人，抿沒有說話，眾員心裏不住的打鼓，期盼著世子爺能夠賞臉給個氣兒的機會。

他們真要撐不住了！

這裏麵不乏一些年逾古稀的老大人，此刻站著搖搖墜，連子都穩不住。

“那就照你說的辦吧。”

不知過了多久，言韞冷淡的聲音傳來，眾人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，齊齊拱手道：“謝大人恤。”

“外院已經替諸位大人準備飯食，還請移步先喝些熱茶，靜候片刻。”

素嬈笑著說道。

換做往常他們才懶得多話，然而看到竟然能勸世子爺，眾人忙堆起笑臉，紛紛應道：“多謝姑娘。”

他們魚貫而出。

待最後一個人影離開院子時，言韞冷淡平和的眼眸向，“你喝酒了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