素嬈著手開始分揀骨,正如棲遲所言,這是一項耗時巨大的工程。
先是將所有顱骨一一擺好,然後尋找骨齡與特征相符合的恥骨聯合、肋骨等部位,將它們各自歸位。
不知忙活多久,院外突然走進數道人影。
為首的儼然是竹宴。
“什麽事?”
素嬈拿著一脛骨,勾著腰穿梭在骸中,聽到靜,直起子,詫異的打量著他們。
尤其是看到竹宴時,眸微不可見的一凝。
“公子有令,命我等前來聽候姑娘吩咐。”
竹宴頷首答道。
說罷,他頓了下,又道:“除此之外,公子還調了各郡縣的仵作協助,之後會陸續抵達。”
“衙那邊知道此案了?”
素嬈問。
既然調仵作協助,那就是從明麵上開始作了,須得有借調的事由和手令,如此一來,何家經營暗娼館一案便不住了。
“是,太守曹德安已派快馬將消息送往各地,讓他們聯絡失蹤案的親屬前來認領骨。”
竹宴小心覷了眼的神,見毫無變化,大概明白已猜到了這些,“對了姑娘,梅風門的那些人已經被送去了衙。”
素嬈點點頭示意知道了。
外麵的事相信言韞會置妥當,眼下最關鍵的是將這些骨整理清楚,看向竹宴,遲疑道:“你怎麽樣,確定可以做這些?”
竹宴知道擔心什麽,忙掛起笑臉:“屬下還好,可以勝任。”
他又不是金孔雀那個貴公子,腥風雨裏殺出來的人,心理素質總要好些。
吐啊吐的,也就習慣了。
“那好。”
時間迫,沒有客套的功夫,素嬈拿起人有代表的幾塊大骨,教他們辨別年齡和別,然後把相同的人骨找出來,歸置在一起。
能為世子爺的隨暗影,他們的領悟能力自然出眾,哪怕最初因不練而進展緩慢,不久後亦逐漸找到了門路。
一群人在院中頂著惡臭整理骨。
很快到了晚飯的時候。
天已然暗淡,院中掛起了數個燈籠,將眼前的場景照的亮如白晝。
他們扶著腰站起,紛紛朝素嬈去。
“姑娘,忙活大半日了,先吃點東西休息一會再繼續吧。”
竹宴提醒道。
雖說有他們幫忙,但他們所有人的進度加起來勉強才能與一個人持平,他們需要拿起來仔細辨認許久的東西,隻要略一掃,就能準的從如山的骨頭堆裏找出來。
並且放在合適的位置。
眼下院中已有五快要拚完的骨了。
“你們趕去吧,等我把這邊……”
素嬈頭也不抬的說著,話剛說了一半兒就被打斷,“姑娘,你不歇著誰敢先走啊,你就當恤下我們,先歇歇吧。”
竹宴眼的看著,了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。
聞言,素嬈停下了手中的作,轉去,就看到包括竹宴在的所有人已然是麵容疲倦,形眠立盹。
不由得有些愧疚。
這活兒需要長時間集中注意力,對他們來說尤為如此,經過一下午的忙碌,的確該吃點東西補充些力。
正如竹宴所說,不走,他們也不敢妄。
“那好吧。”
素嬈將手中的骸骨擱在一旁,拍了拍手上沾著的泥土,往外走去。
要整理骨意味著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會在這宅子裏度過,因此剛做出決定後,言韞就著人清理出可供休憩和用食的地方。
廚子是從金家借來的,他們到時飯菜已經擺好。
棲遲等在垂花門外,將一眾人盡數攔下,“姑娘,公子讓你去名雙樓用飯。”
“不了。”
素嬈搖搖頭,“你讓公子這幾日不必等我,我擺弄完骸沒功夫收拾,待會還要繼續去整理,和他們一道對付些就好了。”
說罷,繞過棲遲進了飯堂。
竹宴拍了拍他的肩膀,笑道:“快去回話吧,咱們還有要事在,就不陪你閑聊了。”
他邁步追上前麵的人影,暗堂其他人看著有些苦惱的棲遲大人,紛紛出了同的神。
誰能想到有人會舍得拒絕他們家公子呢。
哎,不愧是素姑娘。
他們朝著棲遲拱手作揖,快步走開,飯菜的香味飄過鼻尖,勾起肚子裏的饞蟲,一群人腸轆轆,實在沒心安他。
傳話的差事不好當啊。
棲遲默立片刻,回到無雙樓,原本的將素嬈的話複述了一遍,言韞沒什麽特殊的反應,聽罷,掃了眼滿桌的菜,淡道:“那這幾日直接將飯菜送到流芳亭。”
所有的公文堆在流芳亭理。
暗娼館一案置起來頗為繁瑣,更不要說還由此查到了不員。
從證人證詞,緝拿收押,到罪名的梳理和判定,這些底下核實後,都需要言韞拿主意。
是以他這段時日不比素嬈清閑。
棲遲垂首,恭敬應道:“是。”
言韞拿起筷子開始用飯,許是習慣了兩人一起,乍然旁了個人,他簡單對付了兩口便擱筷了。
“撤了吧。”
棲遲看了眼那幾乎沒怎麽過的飯菜,心中忍不住歎息,素姑娘不在,公子又回到以前的模樣了。
他突然意識到不止是智囊團,還是開胃菜啊!
然而這個發現對眼下的形而言,並沒有什麽作用,他隻好命人撤了飯菜,跟著自家公子一道往流芳亭繼續理事務。
世子爺胃口不佳。
竹宴等人何嚐不是如此?
他們坐在桌邊著這一桌滿滿當當的紅燒排骨,回鍋……還有那盆兒大骨湯,不由得陷了沉思。
“今天的菜譜到底是誰安排的?”
竹宴忍不住磨著後槽牙,腹誹不已,金府的廚子是和他有什麽深仇大恨嗎?
他陪同姑娘去剖的當晚,端上桌的是紅燒豆腐,蔥香腦花,熗炒鵝肝。
他今天了幾個時辰的骨,麵對的又是一堆骨頭?
旁邊暗堂眾人咽了咽口水,愣是沒人敢筷子,他們也想知道這個問題,說實話,現在看到任何和骨頭相關的東西,他們都覺得反胃……
一片死寂中,素嬈麵不改的端起碗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