言韞緘默，素嬈垂眸沒有說話。

死一樣的安靜裏，可以清晰聽到窗外的蟲鳴，風拂過樹梢颯颯作響，鳥雀撲棱著翅膀劃破最後一抹天，消失在遠方。

綿的視線逐漸變得僵、複雜、冷漠，最後重歸平靜，嘲諷的笑了笑，正要開口……

料，言韞拿起筷子，淡道：“吃飯吧。”

素嬈怔然。

“這就是你想說的？”

言韞麵平淡，夾了一塊藕合放在碗裏，“嚐嚐這個，廚房換了新的烹飪手法，看著還不錯。”

“公子。”

素嬈柳眉微蹙，這樣的態度倒是讓無所適從，一時拿不準他的想法。

“怎麽了？”

言韞不疾不徐的吃著，隨口問道。

那散漫的模樣好似剛才的一切都不曾存在過，淡定的讓有些惱火，素嬈道：“你聽了這些，難道就沒什麽想跟我說的？”

“說什麽。”

這一下倒是將給問住了，是啊，想聽他說什麽呢？

真惡心，以後離他遠點。

又或者是……

“我不後悔。”

言韞見出神，輕歎了口氣，擱下碗筷，盯著愕然的眸，重複道：“素嬈，我不後悔，不後悔問你這件事，亦不後悔其他，你不必再試探。”

“我沒有……”

像是裳被開，赤果果的袒於人前。

素嬈近乎條件反般矢口否認。

然而在那雙悉一切的眼神麵前，心中高塑的壁壘好似失去了作用，他看破了所有的心思，不安，譏嘲，以及那些見不得的齷齪。

抿闔眼，狼狽的扭過頭去。

“你啊！”

須臾，一聲長歎。

言韞著的下頜強迫轉過頭來，正對上那雙水波盈盈的眼，輕歎道：“一麵想抓住，一麵又想我放手，還是以這樣愚蠢的方式。”

“你究竟是信不過自己，還是信不過我？”

下頜的勁道頗大，不容逃避。

素嬈惱怒，問幹什麽，怎麽知道答案……

“你疼我了。”

不滿的蹙眉。

言韞輕笑，“就是要你疼才會長記，往後不要再這些歪心思，否則，我定會狠狠罰你。”

說著，他鬆開了手。

輕抖袖袍，將褶皺展平，重新端碗道：“別胡思想了，吃飯。”

素嬈生怕再被他問什麽信不信的問題，默默的夾起藕盒放在裏嚼著……

門外吐完回來的金絮正好聽到這番對話。

麵發白的扶著柱子站了半響，忍不住搖頭，自言自語道：“算了，我還是回去接著吐吧……”

那會是反胃。

這會是犯酸。

……誰再說世子爺不懂風，佛心鐵樹，他肯定要跟那人急，瞧瞧，這不是有手腕的嗎……

素嬈心不在焉沒發現門外的異樣，言韞倒是察覺了，不過聽著腳步聲遠去，也沒說破……

事最後的結果是素嬈忘記了要同他說什麽。

吃完飯，起走。

旁言韞眼疾手快的抓住了，沒有，也沒有出聲，靜靜的等著他的下文。

良久。

男子清冷的聲音傳來。

“素嬈，有些犧牲在所難免，有些鮮不得不沾，唯心念堅定，無愧而已。”

言韞冰涼的指尖輕輕挲著袖邊的暗紋，聲音輕渺而淡薄，“你要問我想說什麽，除了剛才那幾句，也確實有旁的想說。”

話音頓了頓，素嬈嚨發，沒有出聲。

他緩聲道：“我很憾。”

“憾沒能在你最艱難的歲月遇到你，又很慶幸，慶幸即便曆經折磨與坎坷，你依舊堅定又勇敢的走向我。”

分明不安，分明忐忑。

分明懷揣著破碎的信任如同遭人離棄的小，卻還是將最的肚皮翻在他麵前。

這樣的勇氣他自愧不如。

“我還想過，連阿絮和竹晏他們見慣了生死與酷刑的人，看上一眼就不住的場麵，你又是怎麽熬過來的。”

“要熬上多久，才能有現在的漠然平靜。”

“想你肯定害怕過，長夜痛哭過，歇斯底裏卻又無可奈何過……”

想到這些，他突然就不敢再往下想。

好似有人在撕扯心髒，悶得不過氣來，一澎湃的殺意和怒火在滋生，朝著無法控製的方向發展……

他竭力按捺著那些緒，怕嚇壞。

卻又不忍見傷心落寞，選擇將心意坦白，不去增加那些不必要的誤會，他們相逢太晚，一刻也不該浪費在這些事上。

“素嬈。”

他喚，“比起那些腥，我更在意你的，你莫要低估我的決心，它遠比你想象的更堅定。”

話落，言韞放開手，輕道：“忙碌半日，今晚早些歇息吧，有什麽事我們明日再議。”

到了這地步，也沒什麽事急到需要他們挑燈夜談。

“好，你也早點睡。”

素嬈忘記了自己以什麽心離開，又以什麽心回到自己房間，沒有掌燈，將自己藏在黑暗裏。

任由寂靜將吞噬。

萬籟俱寂時，最容易看清自己的心，思索半夜最終不得不承認，言韞說的對，或許是低估了他的決心，看輕了他……

迷迷糊糊的睡著。

次日一早。

用過早飯後，素嬈已然將心緒平複，去尋言韞商議梅風門的事，將驗所得告知了言韞，並讓他查問梅晗等人。

而自己則去見了天香樓幸存的那些人。

“我當時在獻藝，不知道媽媽去哪兒了。”

“不是勸兩位公子去了嗎？”

“我好像見媽媽從三樓出來後，就去上麵陪客了，我沒記錯的話，那晚祥福記的郭掌櫃過來了，他是這兒的老主顧，每次來都點明要媽媽親自作陪的。”

“這麽一說我也有印象。”

……

姑娘們七八舌的說著，素嬈帶著竹晏，拿著大理寺的令牌前來，無人敢敷衍了事，認真作答。

抬手示意們安靜些，又問：“祥福記的郭掌櫃當晚住的哪間房？”

“好像是樓梯口右手邊第二間，我當時上去送過酒菜。”

有人答道。

素嬈給竹晏使了個眼，讓他去詢問那幾是從哪個位置抬出來的，然後又跟這些姑娘問了蕓娘的許多事。

瑣碎的敘述中終於讓理出了一條線索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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