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完這句話，金絮轉離開。

棲遲茫然的站在院中，迎著冷風，剛被寬恕的喜悅還未來得及彌漫開來，就被徹骨的寒意裹挾。

他看向側的竹晏，想說什麽，又咽了回去。

“你一向有主意。”

竹晏開口，“公子平日裏放縱不聞，是信任你能夠理好這些事，可你這次錯的太離譜了。”

“竹晏，我……”

“你反駁也沒用，影刺由你調，姑娘和金公子離船，又有公子吩咐在先，自當撥人隨行，我不信沒人來請示過你。”

“……的確來過，但我以為金公子會讓莊伯暗隨行，再加上素姑娘本武功不弱，便是遇到什麽況，也足夠應付。”

棲遲解釋道。

“說到底你就是在賭，賭無事發生，賭機緣巧合，可是棲遲，你忘記了自己的份，你將心中的取舍淩駕於主子的決策之上，已然僭越了本分。”

公子子冷漠卻也從不遷怒，重罰棲遲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，但竹晏比他們更快想明白其中的緣故。

他這番話說的太重。

像一巨從頭頂砸落，棲遲麵發白，形搖搖墜，原來，竟是這樣嗎？

“你知道我不是……”

他急忙替自己辯解。

“我知道。”

竹晏扶著他，點頭道：“公子也知道，所以隻是斥離回京罰，而不是當場誅殺。”

“回去吧。”

兩人轉往外走去，棲遲腳步一重一輕，走的有些蹣跚，活像是遭遇了滅頂之災一般。

竹晏知道他此刻心中並不好，暗歎了口氣，寬道：“好在公子說了下不為例，想來這次不會再計較了，金公子說的對，你真該去謝謝姑娘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棲遲點點頭，心底由衷的生出些激來。

若不是，這次他肯定難逃重罰，說不得接下來一兩年都會被足或是遠調，這種結果是他絕對無法承的。

“知道就好，你早該學學我，識時務者為俊傑，公子金口玉言對外承認了這樁婚事，又有老爺子拍板，銘佩為證，姑娘遲早是咱們的世子妃。”

兩人既有名分，又有分。

這不正是天作之合，神仙眷嗎？

他們這些做下屬的應該開心才對，忠誠輔助，協力護持方是上選。

竹晏的話這次棲遲一字不落的記在了心裏，末了，他不安心的道：“你說公子水真的沒關係嗎？”

“要不你去問？”

竹晏失笑。

“那還是算了吧。”

棲遲搖了搖頭，這時候他就不去公子麵前惹眼了。

“放心吧，那件事過去多年，或許影響早就淡了，你看公子他坐船那些並無異，想來問題不大。”

“但願吧。”

走到岔路口，棲遲並沒有要回去歇息的打算，調轉腳步往另一方向而去。

“你深更半夜的幹什麽去？”

竹晏疾步跟上。

“審問。”

“審誰啊？”

棲遲瞥了他一眼，麵上彷徨不再，恢複了以往的冷靜，“那些圍剿的殺手通水，在水裏比魚兒竄的還快，但還是被影刺抓到了幾個。”

“那正好，一起去吧。”

竹晏與他並肩而行，恨恨的罵道：“這些人來得也是趕巧，姑娘說天香樓焚燒的香有問題，大概率和骨柯葉有關，誰知還沒來得及查探，他們就打來了。”

“天香樓畫舫被燒，何賜文被割首，好不容易得來的線索就這樣斷掉了，真是氣死個人。”

棲遲語氣平靜的道：“雲州那些員組織人手在鏡泊湖施救，我回來前已用公子的名義讓他將畫舫在場之人盡數拘留，本來是防著那些殺手混人群借機，這下正好查問。”

“可以啊你。”

竹晏一把攬住他的肩膀，用力的拍了拍，“那快走吧，去將功贖罪了。”

“嗯。”

兩人影沒黑暗中。

言韞沒有掌燈，安靜的坐在桌案後的太師椅上，指腹挲著另一隻手上尚殘留的餘溫。

平和而從容。

他以為今夜曆經波瀾，定會是心緒難平，卻因為那一句“言韞，你真好”平了所有怒火。

那些縈繞不散的戾氣，心有餘悸的粟，一波接著一波湧來的囂著的回憶……

在低眉淺笑中淡去。

“瘋丫頭……”

他低喃了一聲，似是無奈似是苦笑，所有緒皆斂於黑暗中，很快，一切再度沉寂。

他們回城離開，雲州那些員及半夜從被窩裏被挖出來的漢太守忙活了大半夜，總算將那些人救了上來。

當然也有格外倒黴的。

一個富商剛逃開烈火，跳了水中，被砸落而下的橫梁正中腦門，當即暴斃。

還有些睡死在畫舫裏，沒有逃跑機會的。

救完人，打撈浮木和畫舫殘骸，安驚的諸位上司，給陸小塚宰賠罪，太守大人忙得暈頭轉向，恨不能多生幾條手腳。

他去的時候，小塚宰剛起，婢們端著一應金銀玉打造的盥洗用魚貫而，周遭安靜的能聽到落針的聲音。

漢太守恭敬的立在外麵，等著傳召。

不知過了多久，他覺得自己都要站麻了，一個藍護衛邁步而出，對他微微點頭，“大人請吧。”

“多謝。”

太守整理了一下冠帽，低著頭朝裏麵走去，在距離上首還有一段距離時止步，拱手作揖道：“下參見小塚宰。”

“免禮。”

陸珩隻說免禮沒說看座，太守便隻能站著，悄然往上覷了眼，就見那潔白無瑕的人影倚在榻上，旁邊幾個婢跪在一旁，端著些小菜和糕點，在服侍他用早膳。

“這麽早過來，有何要事？”

陸珩懶懶問道。

太守心頭一，忙垂下頭去，將昨夜發生的一切簡述了幾句，然後俯告罪，好話說了一籮筐，奈何陸珩麵上神淡淡，毫無反應。

待他說完，小塚宰輕笑道：“你要告罪怕是找錯了人，昨夜驚的不是本，而是言世子。”

“言……言世子！”

太守當即悚然，不敢置信的抬起頭。

看他這幅模樣陸珩又是一笑，“看來太守大人的報不準啊，本倒是無妨，你還是早點回去打聽清楚，想想怎麽過世子那關較為要。”

說完，陸珩擺了擺手，示意他退下。

太守離開時整個人魂不守舍，如遭雷劈，為什麽沒有人告訴他，當時世子爺也在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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