亥時一過，舊的一年便也結束了。

新年到了。

鞭炮聲中，一架馬車自皇宮駛出，往城南方向而行。

而這時候，魏紫和吳太醫他們正忙得腳不沾地。

產婦、嬰兒要照顧，又有幾個突然高燒的鼠疫病患，大夫的人手明顯不足。

虧得霍元和那些讀書人幫忙看著輕癥患者，才讓魏紫他們稍稍口氣。

“多謝。”魏紫見霍元幫他扛東西，不由道。

“這話太重，霍某不起，該說謝的是我們。”

在霍元的認知里，男人在戰場上保家衛國，人就是守著家里的老人、孩子，他從沒見過如魏紫這般，丈夫在前線，便在后方默默替他掃清障礙。

這樣的子，著實讓他敬佩。

魏紫笑了笑，也不再多言，徑自忙去了。

不遠，幾人沉默立于寒風中。

太子吸了吸酸楚的鼻子，一時說不出話來。

皇后云瑤直背脊，神肅然，緩緩道：“晏兒，前幾日魏紫和風老夫人去云氏找族醫幫忙，族老勉強應下。次日，一共來了二十五位云氏族醫，只過半日，除了主請留的五位，其余二十位都做了逃兵。”

夜風冰冷刺骨，可云瑤的心卻比這夜還冷。

嗤笑一聲，譏諷道：“為云氏族人，我從未覺得如此丟人過。”

太子不由道：“母后，這不是您的錯……”

“是我的錯！是我這些年慣出來的！云氏也不過是云國子民，跟這些百姓并沒有什麼區別，他們哪來這麼大的臉！”云瑤指著前方，義憤填膺。

深吸一口氣，繼續道：“大夫的人手不夠，魏紫就自己手把手教；糧食、棉不夠，就自己想辦法去買，甚至拿出自己的嫁妝來填補空缺；除夕之夜，讓能走的人都走了，自己卻留下來繼續看護病患……為太醫令，把該做，不該來做的，都做了。”

云瑤的目落在太子臉上：“晏兒，你覺得看到這些，還能心安理得在宮里歡慶新年嗎？”

太子搖頭：“母后，謝謝您今晚帶兒臣出來。”

云瑤勾起角，淡聲道：“新年宴，城北那些自稱鐘鳴鼎食之家的貴臣，務必一個不留地進宮來，不剝下他們一層皮，算我云瑤沒本事！”

太子站在云瑤邊：“母后，兒臣跟您一起。”

云瑤道：“晏兒，你記著：為上位者，權謀歸權謀，但無論何時何地，都不能讓你的子民、讓云國的肱和脊梁寒了心。一旦他們寒心，這個國家便也完了。”

太子深深道：“母后，兒臣記下了。”

*

新年第一天，皇后與太子在宮中設宴。

城北的街上車水馬龍，香風四溢，豪門貴族于一片歡聲笑語前往宮中。

燕王府除外。

燕王要幫魏紫打造手材，風澹寧和風為歡忙著搞糧食，風老夫人得看孩子，唯一稍有空閑的燕王妃倒是多問了老夫人一句：“別家王府的人都去了，咱們府里一人都不去，會不會不太好？”

風老夫人回：“世子在前線，小紫在城南忙，燕王府的人哪有空去應酬？”

燕王妃便不再多言。

城南亦除外。

結束休假的太醫們談起今日的盛宴，頗為羨慕：“照往常，皇后定然有賞的，就不知道今年賞什麼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