漢子張著說不出來。

他沒料到魏紫也是軍人家屬。

魏紫卻已沒空多言，只問吳太醫：“干凈的產房準備好了嗎？”

江太醫氣吁吁：“好了，可以帶孕婦過去了。”

魏紫點頭，又轉頭詳細跟蘇念和吳太醫講述需要準備的東西。

吳太醫倒沒什麼，蘇念跟魏紫日夜都在一起，倒聽出了言下之意：“這個手，您要一個人做？”

魏紫說：“是。染風險太高，你們又沒有打疫苗，所以我一人上。”

江太醫震驚看著：“您一個人怎麼理生孩子、消毒這麼多的事啊！”

魏紫道：“沒有一場手都是做了完全準備的，有干凈的屋子、有材，已經很好了。”

“魏小姐，我做助手，您讓我跟您一起去。”蘇念堅持。

“蘇念，你跟江太醫、吳太醫在外屋等著，等孩子生下來，你們幫我理孩子之事，孕婦我一個人來，不必再多言。”魏紫見何氏已被抬出來，道：“走吧。”

蘇念勸不住，只能跟魏紫。

在何老伯一眾人的眼里，便是魏紫帶著一眾人急急而去。

何老伯哆哆嗦嗦，雙手合十：“菩薩保佑啊，保佑我何家的孩子平平安安出生……”

漢子著魏紫的背影，無端生出一信任之心來。

也許，是為那一句“我的夫君如今也在戰場上”吧……

*

燕王府。

風老夫人、燕王、燕王妃等人圍坐桌邊，甚至連風澹夷也來了。

可風老夫人不出聲，這桌團圓飯沒人筷。

總管跑來，風老夫人趕問他：“如何？小紫能來嗎？”

總管搖搖頭：“來不了了。太醫院大半的太醫都回去守歲了，人手不夠，魏太醫主留下……”

風老夫人喟然：“人家回家吃團圓飯，就不用吃嗎？”

總管繼續道：“剛得到的消息，那邊有個染了鼠疫的孕婦要生了，況很兇險，魏太醫在給生產。”

想了想，總管還是將話說出了口：“那位孕婦全家男丁都死在戰場上了，如今腹中孩子是唯一的脈，魏太醫說一定保母子平安。”

風老夫人驚得站了起來。

魏紫怎麼能許這樣的承諾呢？！

可是——

全家男丁為國捐軀，只余唯一脈，做怎樣的承諾都是不為過的……

風老夫人苦笑一聲，又緩緩坐了下來，目落在燕王臉上：“王爺，跟你商量個事：今日咱們這頓年夜飯，去城南吃可好？”

*

西北容城。

風澹淵最后檢閱了一遍軍隊，翻上馬：“出發！”

馬蹄翻飛，積雪混著泥水飛濺，一萬輕騎如暗夜鬼魅，翻過丹山，沖向西域王都。

賈將軍問藺軍師：“風帥這次是不是魯莽了一些？”

藺軍師搖頭：“不盡然，風帥自有他的道理。”

賈將軍又道：“他為云國兵馬大元帥，不是說不能做先士卒之事，可還沒到那個份上啊！他就這麼去了，我這心里啊，總不踏實。”

藺軍師著那早已遠去的暗影，緩緩道：“也許，他只是想多保些士兵的命，帶著他們的人回去，而不是馬革裹尸，或是雪山埋忠骨吧。”

抬頭了暗黑無月的天，他說：“今日，是除夕。”

再過一個多時辰，便是新的一年了。

將士們的親人，都在等他們回去過年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