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一段時間，李穆又要給黎主任說拉關係，又要蓋養豬場，又要蓋大樓，忙得不可開。農行的代理貸款主任，也就是黎主任說過那個他的副手郭峰，忽然約了李穆去談事。對於地產商來說，貸款主任是得罪不得的，就算是代理的也一樣，李穆拚命騰挪，出一個晚上的空來，請他在紫羅蘭吃飯。

“你好，李老板。”郭峰對李穆說。他是一個30多歲的中年人，文質彬彬，戴著眼鏡，一副白領英的樣子。“聞名已久，今天還是第一次見麵。”

“你好。”李穆和他握了握手，“不知道郭主任百忙之中撥冗前來，有什麽事呢？”

“是這樣的，我注意到冬玩廠轉到了您的名下，而冬玩廠之前曾經在我們農業銀行省城分行申請過一筆貸款，不知道這筆貸款您還要不要呢？”郭峰一本正經地問。

李穆已經拿到了黎主任的300萬金，建大樓的預付款已經夠了，不過地產商哪裏有嫌錢多的呢，寧願讓錢等項目，不能讓項目等錢啊！那一點利息算什麽！不過這個郭峰應該是知道冬玩廠原來是黎主任侄子名下的工廠吧？這裏麵會不會有什麽問題？“當然要了，”李穆遲疑著說，“這筆貸款原來是黎主任辦的吧？”

“現在黎主任已經……已經離職了。”郭峰說，“他這一段時間沒有完的工作都由我接手。其實黎主任和冬玩廠原來的大東有親戚關係，這是不符合政策的，是要取消的。不過既然黎主任已經離職，我和李老板又是初會，在政策上已經沒問題了。別人勸我說把這筆貸款拒絕掉就好，可我覺得現在大家討生活都不容易，萬一要是李老板急等著用錢，這麽輕率的拒絕貸款，那不就害死人了。”

以前冬玩廠的法人代表並不是黎冬，而是一個做西門玉林的人頭戶——隻負責出名字，每月收幾千塊錢，其他事什麽都不管的家夥。李穆和那人不，生怕有什麽問題，找人審查過財務稅務狀況之後，已經把法人代表登記到自己的名下。

“那麽什麽時候能拿到貸款呢？”李穆問。要是能弄到這1200萬的話，李穆就可以啟新的項目了，王市長答應了他另外一棟30層樓的規劃還沒用呢。

“沒這麽容易的，李老板。”郭峰說，“現在貸款額度很，東玩廠寫的貸款理由是要更新設備，這可不算什麽好理由。”

貸款最好的理由就是顧問費，其他都是扯淡。李穆連忙說：“不好意思，我年紀輕沒經驗，郭主任指點指點我，要怎麽寫才能拿到貸款？”這是願意出顧問費的意思，銀行的不都圖這個？

“不是顧問費的問題，”郭峰笑了笑說，“當然我不是說不要顧問費。現在這種況，誰都要給顧問費不是……現在有好幾家工廠都申請貸款，我們額度不夠。這裏麵有保持幾千萬存款老客戶，有高新科技的，有人脈深厚的……所以你明白了吧？”

老客戶人脈深厚什麽的，李穆都算不上，高新科技嘛……養豬哪方麵倒是有，可是玩廠能有什麽高新科技？難道做一個能自變形的變形金剛咩？說起來，冬玩廠究竟是做什麽的，李穆現在都還沒完全搞清楚呢。“顧問費我願意出多一半。”李穆說。

“高新科技吧。”郭峰立即給出了解決方案，“隻要是高新科技改造，我就好對上麵說話了。就算最後沒投產也沒關係，隻要錢能還上就行。高新科技失敗的多了。”

要說起錢，實業怎麽都沒法子和金融房地產相比，所以金融房地產可以付出比實業高很多的利息。金融房地產企業資金雄厚，利潤率高，有更多的錢可以收買各級員和銀行部的人。雖然上麵三令五申要扶持實業，可是錢到了銀行，負責貸款的被做金融地產的買通，要資質有資質，要文件有文件，要證明有證明，表麵功夫做實業的肯定不是金融地產的對手，最後貸款都被金融地產弄走了，做實業的隻好去借高利貸，而高利貸又是金融的其中一種。

“高新科技？要什麽樣的高新科技啊？”李穆問。

“隨便什麽樣的都行。”郭峰說，“反正上麵的老總們不懂，很容易糊弄過去，隻要你找幾個專家學者論證一下就行。”

專家學者嘛，省城大學多的是。“那……”不過李穆手裏還真有一個高新科技，用不著現找。“不是玩的行不行？”

“沒問題啊，你們是玩廠，但也可以製造其他東西的。多元化經營也是一個很好的方向。”郭峰說，“不過一定得是工業製造才行。我知道李老板你在我們行還有幾個項目，修什麽發酵床養豬場的，也是高新科技，可那些不行。”

“是這樣的，我手頭有一個餐廳用的點菜係統。”李穆說，就是那個來勤工儉學的研究生做出來的係統，已經在紫羅蘭用著了，還好用的，就是三天兩頭就得重啟一次。他掏出來一個山寨手機一樣的東西，“就是這個，你看……”這個東西做wifi智能點菜無線接收，簡稱……手機，因為就是用山寨手機的元件改的，還是屏呢。

李穆打開了係統，上麵有好幾個選項，在‘點菜’上麵了一下，就進了下一層菜單，出現了麻麻的選項，有菜式的名字，菜式的分類，還有按照原料魚蝦蟹豬等等的分類，還有搜索欄呢。李穆點了一下‘蝦’，又出現了幾個選項，羅氏蝦、野生河蝦、竹節蝦、沙蝦等等，下麵還有價錢。

李穆點擊了一下竹節蝦，就出現圖片和介紹：竹節蝦（日本對蝦），又名花蝦、花尾蝦、斑節蝦、車蝦、草蝦、鬼蝦，屬暖水大型蝦類，是世界上三大養蝦類中養麵積和產量最大的對蝦養品種。長為14～20厘米，雌蝦長可達18.5～21.5厘米，最大長可達35厘米；雄蝦長14.5～16.5厘米。重30～80克。有棕和藍相間的黃斑，附肢呈黃，尾肢藍和黃。竹節蝦個大，味鮮，尤以海捕竹節蝦營養價值更高，深海外客商青睞。竹節蝦還有生長快、養周期短、適應範圍廣、雜食、耐高溫、產量高、可鮮活長途運銷、售價高等特點，我國華南沿海近年來已大麵積推廣養。竹節蝦繁期為2～4月和8～11月。這類蝦喜歡生活在水草和海藻叢中……下麵還有科學飼養防止病害什麽的，其實就是照抄的百度知識。

在數量那裏輸一斤，就自出現了價格，然後製作方式選了白灼，再寫了備注：“蒸的時候放些蔥頭吊味。”然後點擊‘下單’，沒兩分鍾白灼竹節蝦就上來了。這麽快其實是因為李穆把自己的訂單調到了最優先的級別，廚房那邊一看見李穆下訂單，別的菜全都不管，先做他的，其他人的訂單是要排隊的。廚房那邊的每一個廚師也有一個這樣的終端，不過他們不用移，屏幕比較大，用筆記本改的。廚師們可以在上麵領取訂單，工資也是按照他們做了多訂單來發。

“哇！好神奇！”郭峰說。

“其實就是和卡拉OK點歌係統差不多的，就是改用了移終端而已。”李穆說。

“絕對高科技啊！”郭峰說，“絕對能推廣啊！一個餐廳來一套，我們省城說也有幾萬家餐廳吧？全省幾百萬家，全國幾億家，就算隻有千分之一要用這套係統，那也是……也是幾十萬套啊！”

“這個……”李穆覺得全國肯定沒有幾億家餐廳飯館吧？一共隻有13億人口呢，總不能平均幾個人就攤一家餐廳吧？現在有很多村莊都是空巢化的，年輕的壯年的都出去打工，隻留下老人小孩在家。這樣的村莊，如果常住人口有50以上，往往會有一家賣煙酒醬油的雜貨鋪，100人以上的會有服裝鋪，200人以上的會有小飯館。按照這麽算的話，全國應該是600多萬家餐廳。

而且絕大多數餐廳都不會用這套係統，規模小的肯定不會用，規模大的也不一定會用。中國人力便宜，大家都喜歡用手寫訂單，寫菜單的時候還能商量，還能推銷，要不然那些快過期的菜怎麽辦呢？現在李穆每天給紫羅蘭餐廳殺兩口豬，有什麽剩下的，就使勁推銷。比如說昨天萬一排骨沒賣完，放冰箱裏，第二天人家一來點菜，服務員就會和客人說：“今天的排骨很靚啊，要不要來個紅燒排骨啊？”說到推銷，李穆又有了點子，以後幹脆在房間和大堂的電視裏麵播廣告算了，反正技也不是很高深。

“一定會流行的！”郭峰說，“這可是大有前途的項目啊！李老板你貸1200萬夠不夠啊？我覺得不如一次貸多一點，然後大幹快上，去中央臺打廣告！肯定能賣得很好！這個項目不要說貸款1200萬，就是一億二都沒問題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