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看著花蕊點點頭，示意這幅韓林的鏡片沒有問題。

“梅九，價格呢？”

我聽得一愣，價格你也讓我給你出？

我去，你這畫廊開的！

但是，當著人家客戶的麵我也不好說什麽，讓出價那我就出個價吧。

其實，真實的古董行裏，鑒定師幫人鑒定，和電視上那是完全不同的。

電視上的鑒寶節目，鑒定完，還順帶給個估價。

那個估價基本上都是據劇需要，導演定的。

當然了，那些拿上電視的古董也都是據劇本來的。

現實的古董行裏，職業的鑒定師鑒定完原則上是不出價的。

這是古董商自己決定的事，屬於生意了。

出價其實又是另一個技活，出不好反而容易讓生意做砸了！

鑒定師，是不出價的。

但現在，花蕊竟然讓我出價。

我不麵難，花蕊看著我微微笑了笑，然後不經意的眨了一下眼睛。

我去！幾個意思啊？

你這是要使人計麽？

我可是，

也吃這一套的！

眼前這幅韓林的鏡片，尺幅不大，大概五十公分見方的樣子。

作品水平在韓大師的畫作裏算一般，從落款來看，應該是應酬之作。

“應酬之作，談不上品，38萬。”

花蕊聽完就直接看向了徐總。

徐總聽得眉頭一皺，“這麽低？”

“不低了，徐總，我們給的價其實就是現在的市場價。你收藏現當代藝品，也應該知道，這幾年行不好，很多畫的價格都大跌呢！你這幅，如果我沒猜錯，也肯定是小賺的。”

花蕊對藝品估價的能力我不知道，但是這討價還價說服顧客的能力，可是沒的說啊！

徐總點點頭，也沒表示同意，也沒表示反對。

“那就再看下麵兩幅吧。”

徐總說著將袋子裏的兩個錦盒拿出來放在了茶幾上。

錦盒打開，裏麵是卷軸，應該是國畫。

“哪位大師的？”

我邊展開畫，邊隨口問了一句。

“兩副是黃賓虹的。”

喲！黃賓虹，看這尺幅，那可就值些錢了！

卷軸展開，一副山水呈現出來。

但是展開到一半，我就停了下來。

贗品！

臨摹之作！

畫本臨的還算可以，但是時間線出了問題。

說明做舊的人沒有用心。

當然，也許臨摹的人本沒有想著用來當真的去賣。

但是，就有人收回來當真的賣了。

畫上的題字落款，出現了兩個人的筆跡。

原畫作者，也就是臨摹者，僅僅題了幾個字。

而後來又有人在旁邊加了字，落了款。

但是，加字落款的人並沒有用心，留下了破綻。

什麽破綻？

時間線出了問題。

畫，是典型的黃賓虹的厚重積墨風格，也就是所謂黑賓虹。

而落款的時間卻提早了數年，落在了白賓虹的時期。

了解黃賓虹的都知道，他的畫前後有兩個風格轉變期。

六十歲前屬於白賓虹，六十歲後屬於黑賓虹。

所以，這幅畫是贗品，而且，隻屬於中仿。

我展開一半就又重新給卷了起來。

徐總看的莫名其妙。

“你怎麽又卷起來了？”

“先看下一幅吧。”

我不說結論，因為下一幅也是黃賓虹的，我想等一起看完了再說，省點口水。

第二幅展開，不到三分之一，一樣被我重新給卷了回去。

被我猜到了，兩幅作品一樣的問題。

“徐總，如果我沒猜錯，你這兩幅畫是一個地方買的？”

徐總聽得眉頭一皺，“你什麽意思？”

人家好歹也是老總，明的很。

我的作，我的話，已經讓他知道了我的鑒定結果。

但，問還是要問的。

“這兩幅畫出自一人之手。”

“這不是廢話麽，都是黃賓虹的畫，還能兩人之手。”

“我是說都是一個人臨摹的。”

“不可能，這兩幅畫我是在拍賣會上買回來的，一共花了我778萬呢！”

“不知道是哪家拍賣公司啊？”

“也不是拍賣公司了，我是參加一個企業家俱樂部組織的現代藝品拍賣會拍的。五六年前，在中海。”

我搖搖頭，也懶得再追問下去。

這種事，說實話，在業實在太常見了。

有人做舊買苗，專門養豬，等了就宰。

而眼前這位徐總，企業家，有錢，還很想投資古董藝品。

但其實他什麽都不懂。

這種人，就是最好的豬。

我的結論已經出來了，而且也很直接。

我沒有再說話，而是看了看花蕊。

“徐總，這兩幅畫我就不收了。那幅小鏡片，如果出手，38萬我收了。”

徐總聽得眉頭皺，“這兩幅是假的？你確定？”

我點點頭，“這兩幅做的不太好，行人研究過黃賓虹的基本都能看出來。”

“不對啊！這畫都是見過專家鑒定的啊！”

我笑了笑沒有說話，你那所謂的專家怕不是“磚家”！

“徐總，你是被人坑了！”

我沒說的話，被花蕊說了。

徐總一臉鬱悶。

“還想著這幾幅畫隨便都能賣個一千多萬呢！竟然就38萬？”

“這38萬還不夠我們家那位買幾個包的！”

徐總歎了口氣，“算了，38萬賣了吧，現在藏這些也沒用。”

花蕊點點頭，直接打開手機給徐總轉了款。

我也將這幅畫重新安裝回去，然後遞給了花蕊。

花蕊接過畫，直接就轉掛在了畫廊的顯要位置。

那徐總收完錢，心明顯比較失落，也沒打算在畫廊裏坐下來和花蕊聊天了。

直接拎起那兩幅畫，和花蕊打了個招呼轉就走了。

花蕊將徐總送了出去，又輕輕搖頭走了回來。

“其實，像徐總這樣的男人也不容易！他們在人前看上去風，其實人後也是累的跟狗一樣！你別看他跟我說家裏那位是黃臉婆，但回了家也一樣小心伺候著。一樣要裝的很有實力，該消費消費，該娛樂娛樂。”

花蕊坐了下來，我沒有說話，聽著的高論。

“中年男人油膩的很，很多來我這裏的人，其實不就是看我漂亮，麽！”

說到這裏花蕊不自嘲式的笑了笑。

“但是他們也並不壞，雖然有些壞心思，但是多數並沒有那個膽。剛剛這位徐總，跟我油舌，其實他也隻是過過癮和眼癮而已。”

花蕊的話說的雖然毫不掩飾，但是卻充滿了道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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