運城,四方山。塺
夜涼如水,林木簌簌。
皎潔月穿不茂盛濃的叢林,反倒讓那些婆娑樹影搖曳起來,如同鬼魅過境。
李清婉、王安道、比岐等人,帶著兩位監察使與運城總捕頭段景瑞帶領的大隊人馬,浩浩地在四方山搜尋。
“李大人,昔日這里就是那山神神廟,廟暗藏數百白骨,皆是過往路人或附近村民。
不過當日棠哥兒已經盡數收繳,又喚人搗毀了神廟,此乃舊址所在。”
比岐指著前方那廢墟,給李清婉講解過往緣由。
李清婉何等眼力?塺
只是輕輕一掃,便將此地大小狀況盡收眼底,即便是暗的古木也未能擋住目中神。
“哦?”
似乎是發現了什麼,李清婉大踏步上前。
沿途路過之,飛沙走石,草木翻飛,一陣陣新鮮的泥土芬芳彌漫四周。
待走到原本山神廟的位置,只見里出一個巨大深坑,深陷地底十丈,在黑夜中好似兇猙獰面孔。
深坑底部有蛇蟲竄,它們到了李清婉等人的氣息,嚇得魂不守舍,瘋狂遁逃。
在坑中出現了一枚帶令牌,默默地躺在那里,散發著森詭異的氣息。塺
王安道等人隨其后,紛紛探首往坑中一。
只見那枚令牌約有三尺長短,周邊雕紋鬼霧,四角以及正中皆銘刻有一頭猙獰惡鬼,形態各不相同。
多數人都不認識這枚令牌,但清水城來人之中卻有眼力不俗之輩。
無論是王安道還是兩位監察使,都知曉這是什麼。
“五鬼法令!”
“我知道了,當日袁驊二人,應當就是借助這枚令牌驅使司五鬼搬運尸。”
李清婉探手一抓,便將五鬼法令攝取在手。塺
法令冰涼刺骨,有氣不斷滲,顯然不是凡間之。
看著手中令牌有些疑:“五鬼法令,乃是五大瘟神號令司鬼魅之,怎會在小小一位山神手中。
難道真被鐵棠說中了,此間變故與五大瘟神有關?”
李清婉自來到運城之后,先是詢問柳鵬飛等員,掌握此地準確的傷亡報,又按照線索搜尋第一個染瘟疫之人。
不過那人早已死,連魂魄都已經走過奈何橋,喝過孟婆湯,重新投胎轉世,讓李清婉的拘魂手段都失了效。
接著又帶人去看了已經染瘟疫,但還沒有死去的平民百姓。
這種瘟疫如同附骨之蛆,極難祛除,雖然難不倒李清婉這位天巫,可一旦瘟疫徹底擴散開來.......天底下又有幾人可以請到天巫出手救治?塺
找到源頭是關鍵所在,李清婉一時半會斷了線索,便由比岐、王安道提議,來這四方山看一看。
比岐、段景瑞等人都不懂中門道,便向王安道請教:“王哥,這是咋回事?”
王安道擺了擺手:“我知曉得也不多,不如讓李大人來解釋。”
一旁有監察使站了出來:“五瘟神又稱五瘟使者、五瘟使,有春、夏、秋、冬、中五位瘟疫之神。
傳聞祂們掌控五方瘟疫,使之不得侵犯人間,保佑世間生民一年四季不染瘟疫,幸福安康。
五鬼法令等于是祂們的敕令詔書,有調遣麾下一眾鬼神之用,聽聞也分銅、銀、金、玉幾個等階。
大人手中這枚五鬼法令,應當是銅令,是最差的那一種。塺
即便是最差的那一種,按理也不該落到山神手中,因為名義上,這枚令牌也可以調此地山神。
據我推測.....這枚五鬼法令多半是被這位山神‘黑了’。
雖然不知曉祂用什麼手段瞞天過海,但法令的確不該出現在祂手上。”
李清婉握令牌,毫不猶豫灌巫力,四周風大作,有鬼魅哭嚎,林木唰唰抖,甚是駭人。
“吾執法令,此地游魂、此山孤鬼,差夜游,速速奉命來見。”
五鬼法令青黑芒,無窮的黑暗將本就漆黑的夜幕全數遮蔽,一些修為較弱的捕快頓五俱喪,眼不能見,耳不能聽。
片刻之后。塺
從幽幽黑暗之中,有七八道虛影從四面八方走來,拜倒在李清婉前。
“拜見上使!”
李清婉眼中神彌漫,將四下影看得一清二楚:“此地近來可有異?”
有小鬼回應:“此山寥無人跡,自上次山神離開,一直未曾有異。”
“不遠的運城,有人染瘟疫,爾等可知何故?”
“上使見諒,我等困一域,輕易不得離開,卻是不知山外之事。”
李清婉眉頭微皺,即便知道結果,依舊有些不滿。塺
“除本尊之外,近來還有何人持令呼喊爾等?”
一眾孤魂野鬼對一眼,盡皆紛紛搖頭。
它們之中有許多人連魂魄都不齊全,能夠聽懂、回答李清婉的問題已經算是運道,也記不起太過久遠的事。
李清婉失地揮了揮手:“自退去吧。”
黑暗消散,鬼魅如煙。
幾縷皎潔月穿過繁茂樹葉鋪就的大傘,讓在場眾人幾有重見天日的。
其中一位監察使說道:“只是一枚令牌,無法證明什麼,況且如今是我等人族執掌人間,仙神不得下界,兩不侵犯。塺
縱使五大瘟神有心,也不敢冒大不韙下凡降劫,運城瘟疫應當另有乾坤。”
他們在來之前就有了這些觀念,如今實地勘察之后,更加確認了原本想法。
不過李清婉畢竟知曉得更多。
如今的人間不再是八百年前,統治力不復以往,先有邪教作,又有老仙降世傳法,甚至連圣都地榜都被人盜走。
天地兩界是否還能安穩如前......本說不準。
況且除了仙庭詔令,五大瘟神還有一個途徑可以降劫人間,且不會引起任何沖突。
那就是天道有,要懲戒世人。塺
若是天道發出詔令驅使五大瘟神,效力更甚仙庭文書,五大瘟神本不會有一猶豫,絕對會奉詔行事。
再加上此事是有鐵棠這位絕巔提起,縱然只是他的直覺,那也不可小視。
結合這些猜想,李清婉并沒有放棄懷疑。
“先回去,再看看。”
眾人下了四方山,回到運城之中,卻見四周城門大開,有許多百姓拖家帶口前來,仿佛在逃難一般。
“奇了怪了,今夜是除夕夜,這些人不在自家過年,為何來運城?”
不但比岐不解,眾人都是一臉疑。塺
段景瑞上前,隨手攔住了幾位百姓詢問。
那些百姓見他著捕快服,自是不敢拒絕,如實將實到來。
“我等是幽縣下屬的村里,那里如今糟了瘟疫,死了幾千人,家家白縞、戶戶麻席。
如此狀況,我等哪個還敢停留?
只能逃離故里,前來其他城池逃難,再留下去......指不定哪日就暴斃了。”
“何不就近去幽縣?”
那位百姓驚恐道:“幽縣也有瘟疫,可能是被府住了消息,但我一位朋友的侄兒在幽縣擔任捕役。塺
連他都逃回來帶著家人走了,你說幽縣那是能去的地方嗎?”
“這......”
段景瑞一時無言。
他總不能說,運城也有瘟疫,你們去其他地方吧。
這話說不出口。
因為普通百姓要去往一城,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。
看這些人蓬頭垢面,衫襤褸,顯然也是經過了長途跋涉才來到運城。塺
此時若是再澆滅他們心中最后的一份希,恐怕會引起不知多大的恐慌。
李清婉等人自然也聽到了百姓回答,不個個皺起眉頭。
“大人,看來不止運城一地,此地周邊幾個城池,很可能都到了瘟疫侵襲。”
這事不難推測。
本地府對于上頭郡城,向來是報喜不報憂。
自己管轄的地域發生瘟疫,死了一大批人,員最先會做的事....不是上報郡城,請求支援。
而是先將此事下,能治最好,大功一件。塺
治不了死了也是白死,不能讓這種事暴出去,否則他們就得丟棄職,遭罰。
只有等真正不住了,或者死的人實在太多,員才可能通報上頭,請來援手。
運城知縣柳鵬飛,是因為知道鐵棠為了新任郡守,認為他是自己人,所以才會在瘟疫發的第一時間就選擇上報。
如果柳鵬飛也選擇瞞而不報,那等鐵棠知曉瘟疫發之時,恐怕已經是尸橫遍野,人都快死完了。
李清婉略一思索,迅速做出決斷。
“比岐回去通知鐵棠,讓他加派人手,前往運城附近城池,王令史隨我趕赴幽縣等地,實時掌控況。
其余人等安好本地、外鄉百姓,設立瘟疫隔離區,不要讓他們接到其他百姓。”塺
“是,大人!”
........
遠在清水城的鐵棠,此時尚不知自己下轄領域出了大問題,他還在鐵府之中等候萬修賢回歸。
方鵬翼也開始著手布陣,只待星辰幡造好,布陣時間要不了一兩天功夫。
護城大陣一旦落下,鐵棠則再無顧忌,可以肆無忌憚施展大部分手段。
一念至此。
鐵棠也忍不住暢想未來景,對于自己的手段也有幾分得意。塺
嗖!嗖!
兩道影先后落下,并不是萬修賢,而是已經回復真的天問、李庚二人。
李庚剛一落地,便憂心忡忡說道:“鐵兄,我剛剛在空中觀,只見陸家一片晦之,天地元氣化龍馬奔馳,司之炁由而發,恐有大變將生。”
“糟了.....難道那位頂不住了?”鐵棠一聽便知何事。
方鵬翼眼中一閃,神目穿層層石墻,無視地域之差,遙陸府方向。
“大道渙散,神韻反哺,那位道友似乎等不到新年了。”
鐵棠不有些著急問道:“前輩,是否會引起變故?”塺
“理應無礙,陸家還有一位仙神,此時也在府中,若是他能鎮群雄,自是無災無難,平穩渡過。”
嗯?
陸家竟然還有一位仙神?
這事出乎了鐵棠預料,不過也在理之中,畢竟是千年世家,半點小覷不得。
“既然還有一位仙神在場,陸家自己人也好,本地其余世家也罷,應當不會升起異心。”
鐵棠說是這麼說,卻總覺心中沒來由地有些慌張。
“不對....不對....還有何事我?”塺
他神不安地在庭院來回踱步,看得天問、李庚都有些莫名其妙。
天問勸誡道:“鐵頭,不就死一位仙神麼?你可能沒見過那場景,我倒是見過門中有佛陀圓寂。
可能有些難聽,但說起來.....這還是好事一樁!
這些功參造化的仙神一死,一驚天地的修為都會反哺天地,死得仙越強,對于清水城好越大。
你如今為郡守,這種事等于天上掉下來的功績,都不用你做些什麼,清水城馬上就會變天福地一般的存在。
這等好事在即,你何須煩憂?”
李庚也出言安:“和尚雖然說得難聽,但也是事實,我等道門、佛門之所以長盛不衰,也有一部分這方面的緣故。塺
那些仙神霸主死后回饋天地,讓我等門中圣地得到滋潤,一朝強過一朝。
年長日久下來.....就算是再貧瘠的大地,也會變為世間第一等天。”
“非也,非也。”鐵棠連連搖頭。
“我不知何事,但元神有,紫府如中千針,必有不利于我之事即將誕生,或者已經在發生了。
難道說......是因為我失去了太多?”
天問猛一拍掌:“糟了,是那老油皮子在害你!”
“這.....”李庚聞言也是一怔。塺
這次他沒有再反駁天問,因為鐵棠的應不會出錯,且結合目前所發之事,萬修賢至是有嫌疑的。
“不可能,萬前輩是何等人士.....豈會出手害我。”鐵棠連連搖頭。
這話讓方鵬翼聽得一驚。
略一詢問,便知曉萬修賢收走了鐵棠二百一十八滴心頭。
“方某以命擔保,萬老弟絕不會害你。”
“前輩多慮了,大和尚說得都是胡話,千萬不要放在心上,鐵某也深信仙為人,不曾有過一疑慮。”
時間悄然而逝。塺
又過了半個時辰,鐵棠心中慌依舊不曾減弱一分,甚至越來越甚。
正當他坐立難安之時......
氣吁吁的比岐與鐵虎到了。
一見到比岐,鐵棠就知道運城那邊出了問題。
“你怎麼回來了?”
“棠哥兒,不好了,運城附近城池也有大規模瘟疫染,發的時間甚至可能還在運城之前。”
“什麼?”鐵棠大驚。塺
但還不由他細問,鼻尖香風來襲,一道紫影接著皎潔月,如同仙臨塵,突兀地出現在鐵棠前。
“正主來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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