笑容是古今中外都通用的語言。

「你想學說話嗎，我教你說話怎麼樣？」

他微笑著說。

回答他的是沉默，以及羽人被極地凍癱的面無表臉。

葉羲知道羽人聽不懂，完全不介意他的冷臉，撿起地上的白狐貍骨頭，自顧自地教起來：「這是骨頭，你能跟著我一起念嗎？骨、頭，骨頭……」

反覆念了三遍后，羽人明白了他的意思，知道葉羲是要教他說話。

冰中沒有什麼解悶活，十分無聊，所以雖然語言對離群索居的羽人沒用，但他並不反對學它，就當消磨時間。

羽人長一屈，坐在葉羲對面。

過了會，他含含糊糊地開了口：「……苦、頭。」

葉羲糾正：「骨頭。」

羽人：「骨頭。」

葉羲笑了，點點頭，將狐貍骨頭拋給他，加重聲音說：「骨頭！」

「骨頭！」

葉羲又撿起燧石：「燧石。」

羽人：「睡、石……」

「燧石。」

羽人盯著葉羲發音時的舌頭，艱難糾正過來：「燧石……」

葉羲有些驚喜。

沒想到他能學得這麼快。

學生學得快，老師教起來也更有勁頭，葉羲很快將兩層冰裏的所有東西，包括皮、冰塊、水、異果、石頭……等等的辭彙，全都一腦教給羽人。

羽人接收學習得很快，特別是記憶力，好得令人驚嘆，教過的詞學會了之後本不用再教第二遍，已經能牢牢記住並運用。

在羽人學習的時候，布偶大白貓也一直湊在旁邊。

這片大陸上生靈智慧不低，越強的生靈，智慧越高，所以三天下來，布偶大白貓也學會了一點。

葉羲對他們的進度很滿意。

教羽人說話，一是為了提升好度，二是因為，聽得懂的羽人才能被勸服，才更有可能放他離開這個冰。

他目測照這樣下去，等烈風停歇的時候，羽人差不多也能聽懂一些簡單的話了。如果他在此期間再加把勁刷刷好，應該能讓羽人帶他去找鸑鷟。

這天讓羽人分清你、我、他這三個詞后，天已經漆黑了。

兩人一貓不約而同打了個哈欠。

竟奇妙的神同步了。

葉羲和他們相視笑了笑，盤膝坐在皮上開始冥想。

羽人推了推他，見他始終沒反應，於是仰躺在冰面上，依舊躺出個殮的姿勢，閉眼三秒睡。

布偶大白貓臥躺在地上，歪頭地了個懶腰，胖乎乎的團往羽人邊斜斜一倒，也瞇眼睡了。睡之前還不忘出蓬鬆雪白的大尾，將冥想中的葉羲卷在裏面。

深夜，葉羲結束冥想，用手將布偶大白貓的尾搬開，結果大尾又勾了上來，幾次下來，葉羲乾脆蓋著熱烘烘的尾，聽著外嘶吼的烈風，也睡了過去。

「呼——！」

烈風刮過口發出凄厲變調的聲音。

葉羲在做夢。

夢中一片怪陸離，混無序。

他夢到狂風中，有滔滔洪水自崖底奔流而過，一個昏迷的看不清五的人抱著顆蛋，閉著眼像木偶般將一顆大蛋給他，然後倒了下去。

接著畫面一轉，鸑鷟正載著他迎風飛翔，夕將雲霞染紅，景象絕，葉羲仰躺在鸑鷟背上，舒服地枕著它的羽，偶爾還有羽絨絨地撓在臉上。

夢境繼續跳。

葉羲抱著顆大蛋在砸恐龍，當石頭一樣的大蛋將食恐龍砸跑后，葉羲回到篝火旁，笑著和斷翎說話。

畫面開始加速，他夢到自己抱著穿著皮襖、火爐般熱的年嘎嘎，在人流如織的九工易區行走，拔似的嘎嘎雙爪勾著葉羲，頑皮地爬到他頭頂上，結果不小心從葉羲頭頂上掉下來。

掉下來的途中嘎嘎開始瘋長，忽然就長大了。

畫面也斗轉星移，變了羲城。

長大后的嘎嘎猶如神話傳說中的紫凰，展開龐大的羽翼，在熔火部落兵臨羲城的時候悍然出現，並在在雷雲中和囊鱗翼龍瘋狂戰。

打著打著，雷變得恐怖許多，似要將整片天地照亮，其中還夾雜著灰暗的颶風，囊鱗翼龍也不見了，徒留鸑鷟在裏面苦苦支撐，聲中帶著恐慌。

冰中。

睡著的葉羲眼皮跳個不停，額頭沁出冷汗。

「轟！！」

無盡雷雲忽然開了。

開之後世界變一片空白，什麼都沒有，似乎一切化作了虛無。

葉羲過了一會才發現這純白是冰，他正站在一片空曠的、一無際的冰面上，而年鸑鷟、年嘎嘎都不知去了哪裏。

他著腳，茫然地走在冰面上。走了好一會，聽到腳下傳來細碎的聲音，低頭一看，心臟彷彿咚地一聲巨響，鸑鷟龐大的竟就在他的腳下！

它被冰封在了他腳下的冰層里！

冰中的鸑鷟看起來依舊像神話中的神鳥，華麗的翎羽和尾羽完全沒有褪，紫紅的灼人視線，只是龐大的雙翼半張著，麗的眼灰暗無，矇著一層死氣。

葉羲如遭雷擊，抖地跪在了地上。

他嘶吼著，舉起拳頭，用力地砸冰塊，可冰塊竟然比鐵還堅，他怎麼都砸不穿，怎麼都救不出嘎嘎，冰面上一時全是他的。

漸漸的，冰里的鸑鷟突然變小。變了那個沒有羽穿著皮襖的樣子，雙眼依舊閉，小小一團，蜷著沒有氣息，一會又變年的鸑鷟，龐大的艷麗紫紅佔滿所有視線。

葉羲的耳邊彷彿聽到聲音。

一會是嘎嘎嘎，撕心裂肺的聲。

一會是悠揚的清唳聲。

一會依不舍的，啁啾啾啾啾的聲。

葉羲的心也要碎了，瘋狂在地砸著腳下的冰。而冰里的鸑鷟，那失去彩的眼似乎在看著葉羲，天地開始灰暗起來，充滿死氣的眼，緩緩溢出一滴淚。

「嘎嘎！」

冰中的葉羲紅著眼，猛然驚醒臥起。

此時天才蒙蒙亮，羽人和布偶大白貓都還在睡覺，被葉羲這一全都驚醒過來，驚地看著他。

「呼、呼、呼……」

葉羲劇烈地著氣，額頭佈滿細的冷汗，臉難看得可怕。

識海中，有三團和最大團連接的芒，那是契約戰寵時，戰寵分割的靈魂力量，而其中最強盛一團芒，開始極速衰弱。

葉羲角緩緩流出一。

呼吸抖，心神巨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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