煊晉帝沉默了一會兒，給自己做了一下心理建設。

才嘆了一口氣，問道：“說吧，又干什麼了？”

其實他這個兒子做事，都是非常給他省心的，幾乎是不會給他惹什麼麻煩，所以他偶爾來這麼一出，煊晉帝覺得自己還是得住，父子還是能經一些考驗的。

令狐悅抬眼，好看的臉上，都是笑容：“父皇真是英明，一眼就能看出，兒臣是來找父皇幫忙的！”

煊晉帝冷笑了一聲：“朕謝謝你的夸獎，朕一點都不想這麼英明！有什麼事趕說，朕還要去上朝。”

玄王殿下也不賣關子。

把昨天晚上的事，大致地跟煊晉帝說了。

煊晉帝聽完之后，眉心皺了起來：“肅寧候既然如此糊涂？用同時辰出生的孩子，替死，這種說法，他都敢相信？甚至還險些害了命？”

令狐悅：“不錯！”

煊晉帝道：“但肅寧候府也是被李員外蒙蔽，誤以為是有孫一向的賣契，才險些做出此事，并以為此事合法。眼下孩子也沒出事，按照律法，肅寧候也是被騙，那需要坐牢的，應當只有李員外，肅寧候也只需被朕薄懲便可！”

令狐悅道：“不錯，所以昨夜，京兆府只抓了李員外，兒臣也未曾下令，讓大理寺去肅寧候府抓人，更未曾找父皇下令拿人。”

按照煊晉皇朝的律法，上有爵位，或者職在七品京兆府尹之上的，白慕歌是無權拿人的，只能讓大理寺幫忙拿人，或者往宮中請旨，而肅寧候屬于被騙，因為有死契殺人合法，故而罪責不至于被抓。

煊晉帝聽了，卻是奇怪地道：“那既是如此，你來找朕，是為何故？肅寧候只是被薄懲，你皇祖母縱然是維護他們一家，也應明白，這事的確是肅寧候做的不對，被教訓也是該然，當也不會怪罪于你。”

令狐悅：“但是父皇，昨夜肅寧候，用尚方寶劍砍人的時候，兒臣來不及親上千阻撓，一時急，只得拿一塊令牌，將寶劍打落。雖是事急從權，但打落尚方寶劍，是為欺君罔上。兒臣當時就扯謊了……”

煊晉帝眉心一跳，問道：“扯了什麼謊？”

令狐悅輕咳一聲：“謊稱令牌，是父皇賞賜的免死金牌。”

煊晉帝：“！！！”

你可真是能耐！不過，若是免死金牌，打落了尚方寶劍，倒也不算是欺君，頂多算是不將自己賞賜的金牌，好好保存，竟然隨便扔出去，有些不敬罷了。

欺君是要重懲的，但是不敬，那是可輕可重，自己這個皇帝若說是急之舉，不想計較，就能不計較。

帝王沉默了好一會兒，才斜著眼睛，看著跪在地上的兒子，問了一句：“肅寧候當場發現，你在扯謊了嗎？”

小義子：“……”聽出來了，陛下已經準備跟玄王殿下串供了。.七

這要是有人問起，陛下肯定說給過這個令牌了。

令狐悅慢聲笑道：“自然沒有，兒臣豈會這麼大意？那個速度，他絕對沒能看清楚，令牌上面是什麼字。”

煊晉帝瞪著他：“謊稱手里的令牌，是免死金牌，竟然還敢嬉皮笑臉？”

令狐悅立即繃著臉，一副乖巧兒子的樣子：“那兒臣不笑了。”

煊晉帝：“……”

朕真是服了你了！

帝王擺了擺手，不耐地道：“行了，你走吧，此事朕知道了。”

這話就是表示，帝王會對外默認，自己給過玄王免死金牌。

然而。

令狐悅卻是道：“父皇，您知道了有什麼用？萬一哪天，大皇兄和三皇兄，問兒臣免死金牌的事，兒臣拿不出來怎麼辦？”

煊晉帝不敢置信地看著他：“所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呢？”

令狐悅揚了揚眉梢，慢悠悠地道：“父皇，不如假戲真做，真的給兒臣一塊免死金牌？”

小義子捂臉：“……”

玄王殿下在陛下的面前，是真的不要臉啊，不要臉！

煊晉帝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：“你的意思是，你犯了錯，朕要當你的幫兇，跟你一起胡扯不說，你還要訛詐朕一塊免死金牌？”

令狐悅一臉理直氣壯：“那兒臣也是擔心，萬一沒有免死金牌，謊言被破，到時候父皇也被人議論，說父皇扯謊，這也是為了父皇的名譽！”

煊晉帝指著他：“這還是為了朕好了？”

玄王殿下繼續嬉皮笑臉：“那父皇給還是不給？”

煊晉帝：“……”

朕上輩子肯定欠了你很多！

他生氣地看了一眼小義子，吩咐道：“去拿！”

小義子看著陛下，仿佛很生氣，但事實上卻是在無條件寵兒子的行為，頂著額角的冷汗，去取了一塊免死金牌過來。

煊晉帝取過之后，就把這玩意兒，往令狐悅上一扔：“拿著東西，給朕滾！”

令狐悅笑嘻嘻地接下。

恭敬地行禮道：“多謝父皇。”

煊晉帝看著他高興的樣子，實在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：“朕真是不知道，你要這玩意兒干什麼。難道朕哪天，還能舍得要了你的命嗎？”

對于帝王來說，最不能忍的事是什麼？那就是被謀朝篡位。

但是那是一般的帝王！

對于煊晉帝來說，要是哪天令狐悅想要自己的皇位，他肯定高高興興地立太子，兒子要是迫不及待想登基，他肯定快樂地收拾行李，去行宮頤養天年。

沒別的原因，是因為煊晉帝做夢都想令狐悅接自己的位置，并且他非常相信，令狐悅管理這個煊晉，只會比自己管理得好，不會差。

所以他實在是想不出來，任何一個自己哪天要殺玄王的可能，這免死金牌，對玄王來說，又有什麼屁用？

令狐悅看著煊晉帝，笑著道：“兒臣當然知道，父皇是舍不得要兒臣的命的，所以這個免死金牌，以后可以給別人用嗎？”

煊晉帝瞬間臉都綠了。

顧不得什麼帝王的儀態，下自己繡著龍紋的靴子，對著令狐悅砸了過去：“你還想給別人用？你給朕立刻就滾！”

令狐悅連連后退，作出一副自己馬上滾的樣子。

臨走還說了一句：“父皇沒直言拒絕，兒臣就當父皇默認，以后能拿給別人用，兒臣滾了，父皇保重龍！”

煊晉帝：“……？”

所以朕拒絕的不夠明顯，你就當沒拒絕是嗎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