禾玉說得對，人果然要為做過的事付出代價。

他們現在就已經陷進也困難，退也困難的地步，本不知道應該怎麼做才好。

房間門裏面極致安靜，沒人說話，只有投影中直播間門的聲音。

-

地下十層。

藍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禾玉，水藍眼眸帶著，裏面滿是笑意。

禾玉完手回頭，便正好對上這麼一雙眼睛。

禾玉挑眉:「看什麼？」

藍眼睛彎彎:「看你好看。」

他知道禾玉是幫他報仇，也是在為他憤怒，所以他特別開心。

禾玉:「……」

哪怕是有了人形，也莫名貓里貓氣的……

不過，他真是容易滿足。

這讓禾玉想笑，又笑不出來。

藍眼睛上前一步，他特別喜歡挨著禾玉，非人形的時候也就罷了，人形的時候挨著禾玉，兩人總顯得有幾分特別親近。

他大概也知道禾玉要走了，看了眼時間門，抿:「你要走了。」

禾玉緩緩點頭。

他看著藍眼睛，以為對方會說點什麼，沒想到對方只是點點頭。

禾玉的眼中流出疑。

藍眼睛笑了笑，他的眼睛太好看，蘭爾斯帥氣的臉配不上他的眼睛，一雙眼睛讓臉都變得熠熠生輝。

他挨著禾玉，聲音輕輕:「我也要走了。」

禾玉一頓，仔細去看他的眼睛，才發現水藍已經有些不穩，他本來已經死了，憑藉著一抹意識存活在蘭爾斯上，等著見禾玉。

見到了，滿足了。

而且還經歷了一場戰鬥，讓他本來就不穩的意識，更加快了消散速度。

禾玉瞭然。

藍眼睛的存在被發現，系統會清剿他。

曾經有過藍眼睛的副本，基本上都需要殺掉藍眼睛才能離開，這一個副本他已經死了，用不著禾玉再殺一次。

禾玉抿了抿，半晌指著旁邊的黑箱子問道:「我可以帶走嗎？」

藍眼睛自然點頭，眼中帶著笑意。

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麼，笑得甚至有點——漾。

禾玉:「……」

他默默轉面向箱子:「也不知道能不能裝進背包。」

背包裏面只能裝裝備，他曾經在裏面裝過鹹魚干，不知道這些屬於「npc」的能不能裝進去。

藍眼睛:「能裝。」

他出手，給禾玉解開手環。

禾玉活了下手腕，既然藍眼睛說能裝進去，那肯定就能裝進去，這一點他不懷疑。

手過去的時候，箱子果然自然而然進背包。

其他人都淡定地看著，沒人說話，也沒有想要阻止。

且不說這是藍眼睛的，便是真的好東西，禾玉要的，他們也會給他。

——他很要什麼東西。

——也不知道要這些做什麼？

總不能是留作紀念吧？

或者是害怕他們離開后，這個副本還存在，又被其他npc吃掉？

尤金等人猜不，便什麼都沒說。

東西裝完，所剩下的時間門越來越，禾玉掃過其他人，突然說道:「你們先出去吧，等我一會兒。」

眾人:「……」

瓊和西雅立刻出曖昧的眼神，鍛於晨也意味深長，鎮星、尤金、凌不臣三人面無表地看著兩人，顯然不想走。

原本正在討論「神」等話題的觀眾們也被驚到了，彈幕其他容。

最終，幾人還是出去了。

尤金微微笑:「還在直播，注意點影響。」

鎮星面無表:「時間門有限，我們還要確定殺手，儘快出來吧。」

凌不臣看著禾玉，聲音溫和:「我在外面等你，是該道個別。」

他又看向藍眼睛，臉上依舊掛著笑容:「這個副本謝謝你了，也謝謝你救了禾玉，救了我們。」

瓊和西雅對視一眼，齊齊倒吸一口冷氣。

——凌不臣這是挑事啊！

藍眼睛沉著臉，嗖嗖看著凌不臣。

凌不臣微微笑。

三人走出去，尤金是個缺德的，走之前還把萬人斬放在桌子上，顯然是準備在他們兩人中間門再一個人，哪怕這個人還暈著。

然而，他們才剛剛出去，藍眼睛就把萬人斬以拋線的方式丟出去，同時「砰」一聲合上門。

門外幾人面無表。

尤金低聲音嘀咕:「不知道幹什麼，神神的。」

鎮星不說話，同凌不臣站在一起，全都面無表，但仔細看就能發現他們豎起的耳朵，明顯在——聽。

可惜，聲音太小，什麼也聽不到。

-

實驗室。

觀眾們期待著看到什麼不一樣的畫面，沒想到禾玉只是仰頭看向藍眼睛，平淡地說出兩個字:「再見。」

藍眼睛沒說話，半晌，突然再次將禾玉攬進懷裏，抱得很。

他當然喜歡用自己的抱住禾玉，可他都沒有了，又怎麼可能用自己的抱住他呢？

能這樣藉助其他npc的擁抱禾玉，已經是很多個副本以來的第一次。

禾玉這一回沒說煞風景的話，任由他抱著。

藍眼睛眼中水波，很明顯是即將失去那一抹意識，他抱住禾玉的手更了，隨即抬頭，手掌覆蓋在禾玉額頭的傷口上。

低頭，微微閉眼，剋制而抖地吻在自己手背，摟著禾玉后腰的手也在抖。

這樣克制的吻，反而讓觀眾們微怔。

每一次的再相見，都是經歷無數苦痛，在和生命之上再見。

每一次的分別，都可能是永別。

——誰也不知道是於參賽狀態的禾玉先死，還是被系統清剿的藍眼睛先死。

有可能禾玉在之後的副本都見不到藍眼睛。

有可能藍眼睛再也等不到禾玉。

以前沒有記憶也就罷了，有記憶以後，「再見」兩個字所包含的掙扎與苦難，便遠超所有人想像。

短暫自己的手背，隨即立刻抬頭，收回手，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般，藍眼睛盯著禾玉，似要死死記住他的樣子。

藍的水波繼續，越來越淺……

這時，禾玉突然踮腳抬頭，在藍眼睛耳邊說了一句話，很輕也很快，觀眾們沒一個聽見，便是不斷回放、放慢、看語，都不知道禾玉說了什麼。

這一句話是他告訴藍眼睛的，只有藍眼睛聽到。

藍眼睛微怔，隨即眉眼彎彎。

他聽到了。

他聽到禾玉說——

「再見，離湛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