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段雲……」看到前方騎著車子過來的段雲，高磊也愣住了。

「沒事吧？」段雲來到高磊面前，皺著眉頭問道。

「能有啥事？」高磊嘆了口氣，說道：「就是關了幾天，工作也沒了……」

高磊故作語氣輕鬆，但段雲還是能看出他此時心非常的糟糕。

其實這完全可以理解，畢竟鐵飯碗丟了，在這年頭對誰來說，都是一個重大的打擊。

「工作沒了，你以後準備幹什麼？」段雲正問道。

「能幹什麼，繼續賣唄。」高磊撇撇，接著說道：「tm的那幫狗領導別讓我遇到他們……」

「遇見了又如何？」

「我賣他們的不打折了！」高磊恨恨的說道。

「哈哈哈。」段雲聞言哈哈笑了起來。

在段雲看來，高磊雖然長得人高馬大，面相有點兇，但其實本質上不是那種惡之人，心智上還欠點，估計是小時候武俠小說看多了，骨子裡帶著幾分江湖的義氣，然而這種愚蠢的義氣最終害了他。

「我不想在廠區呆了……」片刻后，高磊突然說道。

「什麼意思？不在廠區賣你還想去哪兒？」段雲聞言一怔。

「我以前就聽一個朋友和我說過，他在南方進貨回大興賣，一個月也不賺，我之前的那個進口的太鏡，就是便宜從他那裡買的，所以我也想……」

「你也想當倒爺？」段雲眉頭一皺，接著說道：「我可要提醒你，最近大興市抓投機倒把抓的很，省里已經派出工作組駐大興了，你這樣頂風作案，風險可不小啊……」

段雲想做生意，自然這方面事要打聽的多一些，至於工作組駐的事，他也是之前和錢德強喝酒的時候知道，這貨做生意起步比較早，有自己的消息渠道，所以對這種事了解的要比段雲多的多。

「可我還能做什麼……」高磊頓了頓，接著說道：「我攤的生意其實賺不了多錢，每個月和兄弟們下館子喝酒，就花的乾乾淨淨了，這兩年下來，也沒攢下幾個錢。」

「可好歹也能維持生活啊。」

「能餵飽肚子有什麼用。」高磊搖搖頭，說道：「我這都二十多歲的人，以前好歹有個工作，可現在鐵飯碗都沒了，在廠里的名聲也臭了，以後媳婦都夠嗆能找到，不多賺點錢能行麼？我這也是沒辦法啊。」

「額。」段雲聞言點點頭。

其實段雲完全能理解高磊現在的心，畢竟這年頭進廠子為正式工后，生老病死都有國家管著，一輩子後顧無憂，而現在高磊被廠子開除后，立刻就如同無的浮萍一般，必然會產生強烈的危機是失落，這也是為何高磊明知這年頭當倒爺有危險，但卻依舊想要鋌而走險的原因。

「段雲，晚上有時間麼，我請你喝酒，順便想和你談帶點事？」高磊猶豫了一下后，對段雲說道。

「什麼事？你現在直接說吧。」段雲說道。

「我聽說你最近賺了不錢，所以能不能……」高磊皺著眉頭說道。

「我的攤子也是剛剛鋪開，其實沒賺到多錢……」段雲已經猜出高磊是想和自己借錢，於是面難的說道：「前段時間我給家裡買了自行車和黑白電視機，之前賺的那點錢都已經花的差不多了，而且現在廠區的電維修生意已經越來越了，需要修理的活也都乾的差不多了……你看我現在，轉悠了一下午，一個生意都沒有……」

其實段雲現在手頭還是有兩千多塊錢的，但他顯然不可能就這樣借給高磊的，畢竟他接下來需要用錢的地方也很多。

而且雖然兩人現在的關係非常好，但畢竟相的時間短，談不上有什麼深，所以段雲索也就和高磊哭起了窮。

另外就是在段雲看來，高磊這人平時花錢的手腳大，如果這次這麼容易讓他借到錢的話，那麼以後估計他沒錢了還會對自己張口的，深諳人世故的段雲自然對此有所防備。

「額……」高磊聞言有些失。

「雖然我手頭也沒多錢，但你好歹張了這個口了……」段雲沉了一下，接著說道：「我回頭從家裡取一百塊出來，我最多也只能借你這麼多了。」

考慮到高磊手下那幫子人還在自己攤子幹活，段雲不想因為這件事讓高磊背後說自己小氣之類的話，索決定借給他一百塊。

「一百太了，不夠的……」高磊搖頭說道。

「那我就真的沒辦法了，錢都在我媽那裡把著，我想要點錢也困難。」段雲說道。

「要麼這樣吧，晚上咱們吃飯的時候再談。」高磊頓了頓，接著說道：「晚上就咱們兩個人，其他人不。」

「好吧。」段雲聞言點了點頭。

「那晚上我找你。」高磊拍了拍段雲的肩膀，轉離開了。

看到高磊離開，段雲不搖了搖頭，也騎著自行車離開了……

……

下午六點多的時候，段雲剛上門修理完一戶人家的小電，正騎著自行車返回到出租屋的時候，一眼就看到了路口站著的高磊。

此時的高磊手裡提著一臺收音機，臉上依舊帶著他那幅標誌的墨鏡。

「過來了。」段雲騎著車子到高磊前後，微笑著招呼了一聲。

「走吧。」高磊一揮手，示意段雲跟上。

兩人到了飯館后，找了個角落坐下，點了幾個小菜一瓶酒。

「說起來，雖然咱們兩個認識的時間短，但我覺你是我見過最有本事的人了。」高磊給段雲面前的杯子倒滿酒後，接著說道：「我聽我那幾個小兄弟說，你那個電修理攤子的生意非常好，你有技，也有頭腦，他們也都服你的……」

「我就是靠著有點技混碗飯吃而已，承蒙哥幾個看的起我願意跟著我，這也是我的幸運。」段雲微笑著說道。

「其實不到走投無路，我也真是沒臉張這個口，我也知道你賺錢不容易……」高磊說話間，將他拿著的那臺雙喇叭錄音機放在桌子上，對段雲說道：「這臺錄音機是我半年前拖朋友在南方買的，是港版的『聲寶』，當時花了我三百多塊，我想把這玩意押給你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