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才還是艷天，突然，就下起了瓢潑大雨。

似乎，上天也預示到了飛龍山即將上演的一幕，山腳的酒肆外，約約傳來「踏踏」鏗鏘有力的腳步聲。

來了，淵手持他的飛龍槍來了。

而當他出現在雨中的一刻，公孫瓚、麴義、張燕、田豫每個人心頭均是「咯噔」一響，下意識的凝了眼睛，打起了十二分的神。

反倒是典韋，他昂著頭，眼角下移輕蔑的向來人…

口中輕問道：「他便是淵麼？」

沉默…

此間氣氛格外的沉默，格外的靜謐。

「踏！」

「踏踏！」

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，斗笠下，一個面肅然的形佇立在眾人的面前。

他的側有一個兵架，上面擺放著幾支長槍，這是鋼鍛造的長槍…削鐵如泥，同樣的，這是呂布留給淵的。

昔日，呂布就因為這鋼鍛造的兵刃輸給過典韋，今時今日，他不希誅殺淵，是憑著兵之鋒！

只是，淵對這些鋼鍛造的長槍不屑一顧，他尤自握著手中的飛龍槍，一步步的向前。

「淵，之前的仇怨，今日該了解了吧？」

田豫當先出一聲…

那一日，他在雁門關上，死亡離他是多麼的近！

幾十名兄弟，瞬息之間就被他殺掉，宛若清風掃落葉一般！

淵抬起頭看了田豫一眼，臉袋一揚，冷笑道，「無名小卒，這裡有你說法的份兒麼？」

田豫聽到這兒，劍眉豎立，握住手中的佩刀，作勢就要衝上去。

典韋將他攔在後，他雙手掐腰，朝著淵震聲笑道：「聽說你功夫不錯，俺特地趕來會會你！」

淵淡然而笑。

「就你？」

嗖…

張燕輕如燕，他一個閃穿梭到了淵側不遠的地方，站定之後，說道：「那我呢？」

麴義與公孫瓚亦不示弱，紛紛亮起了兵刃。

麴義用的是一把短矛，而公孫瓚手中握著一柄環首刀，可誰都知道，他更擅長的是背後背著的弓箭。

看到這些人，淵的笑容加深，點頭說道：「不錯，一干手下敗將，該來的都來了！這樣更有意思！」

言及此，他出食指，微微勾起，掩面笑道：「你們一起上吧，省的一個一個的，盡耽誤功夫！」

哼…

就在這時。

呂布與楊修從酒肆走出。

看到淵，呂布的眼眸瞇起，雖然不屑於淵的為人，可面對這麼多人，淵表現出的氣場讓他側目！

只可惜，這次呂布是來永久的解決這個問題的。

「你那飛龍槍不經用，上好的鋼槍就在你邊，拿出你的真本事吧！」

呂布指著淵旁的「蘭錡」，眼眸凝起，冷冷的道。

淵轉頭看了眼「蘭錡」上的鋼槍，再向呂布，臉上的笑容收斂。

「你在可憐我？」

呵…

呂布冷笑一聲，回道。「你、我出自同門，這是你最後一戰，還是不要帶著憾了！」

淵笑了…

他如何不知道，那所謂「鋼槍」的威力。

飛龍槍的槍頭是鐵制的，而鋼槍的槍頭卻可以削鐵如泥，上一次對壘時，他便因此吃過暗虧。

他將手中的飛龍槍拋開，去「蘭錡」上取下一把趁手的鋼槍，目亮，幽幽的說道：「沖著你這槍，這次我不會跑！」

說著，他手持長槍擺開了架勢，對著面前所有人大聲喝道：「來吧！來吧！」

…

…

許都城，日頭灑在九脊之上。

重檐巍峨的丞相府，諸葛瑾跪在曹的面前。

「江東使者諸葛瑾見過丞相。」

聽到「諸葛」兩個字，曹的眼眸豁然睜開，沉聲道：「諸葛瑾？諸葛？伱是瑯琊諸葛氏的族人？」

儼然…

曹把諸葛瑾與準婿「諸葛均」聯想到了一起。

「正是。」諸葛瑾如實回道。

曹點了點頭，他回憶起，似乎，兒曹沐與諸葛均鬧彆扭后，諸葛均就被陸羽派往荊州方向了。

似乎，是為了勸他的一位兄長到來，而這諸葛瑾，儼然也是他的一位族中兄長了！

一家子都快齊聚許都了！

「你是江東的使者？在揚州居何職？」

曹開口問道。

諸葛瑾躬回道：「如今伯符將軍隕亡，江東無主，在下不過是孫氏的門客，此次來許都城，便是請朝廷下詔，冊封揚州牧！」

冊封？

這兩個字口，曹的眼眸一下子瞇起。

若然朝廷真的冊封孫氏為揚州牧，那「三互法」與「廢史立牧」的公約不就徹底消亡了？

朝廷的威信在江東將跌谷底！

江東這如意算盤打的不錯呀！

念及此…

曹的眼眸中滿是戲，對諸葛瑾的提議不置可否。

見此，諸葛瑾恭敬道：「曹丞相貴為大漢丞相，百之首，江東慶賀丞相渡大勝，特地送來了一頭大象，因為型龐大，生怕踩壞了許都城的大道，故而暫時圈養在城外！」

大象…

曹從這句話中察覺出一縷深意。

「江東何其重的大象？能踩壞許都城的大道？」

曹的眼眸中帶著一森寒，就像是被挑釁了一般。

不過…很快，他的心就平和了許多，這已經是羽兒提前預料到的，沒什麼大驚小怪的。

最關鍵的是羽兒說過，這是善意！

「丞相切勿見怪。」

諸葛瑾連忙解釋道：「江東對丞相素來敬仰，無論是迎天子，還是北伐袁氏，都讓以孫氏為主的江東黎庶敬佩不已，故而才有獻象一事，還請丞相勿要嫌棄。」

「不會！」

曹豁然起，大笑道：「我曹怎麼會嫌棄呢？既然怕踩壞了許都城的大道，那本相不妨委去許都郊外一看，不過…」

講到這兒，曹緩緩走到諸葛瑾的側，語氣低了許多。

「似乎，近來江東孫氏一族的兩位公子，正在為那『繼承』之位爭得刀劍影，暗湧吧？」

這…

諸葛瑾臉一變。

孫權、孫翊兩位公子的爭奪，很，而無論是淮泗文武，還是江東各大家族均把此類消息完全封鎖，但如今…卻被曹提出，這…

「哈哈…」

不等諸葛瑾回話，曹爽然大笑。「仲康，你去傳文武百，諸位公子，咱們一道去城郊看看這頭大象，也看看江東如今的『局』！」

曹的話意味深長。

「喏…」

許褚答應一聲，即刻派虎賁甲士去通傳。

曹卻是不慌不忙的朝諸葛瑾指了指丞相府隔壁的府邸。「諸葛公子？你可知我丞相府隔壁的那宅院是誰的？」

「不知！」諸葛瑾如實回道。

「史大夫，白馬侯，龍驍營統領陸子宇！」曹當即介紹起來，一臉的得意。「對了，你弟弟諸葛均還是他的徒弟呢？看大象之前，本相覺得…你應該很想與這位白馬侯見上一面吧，哈哈，本相替你引薦。」

說著話，曹一把抓住了諸葛瑾的手腕，兩人一道往白馬侯府行去。

…

…

白馬侯府，大門。

接到許褚的通傳，陸羽出門時正看到了曹的五輿馬車。

「子宇，上來！」

曹的聲音接踵而出。

陸羽直接邁上了馬車…

馬車之，曹坐的頗為豪放，陸羽與諸葛瑾跪坐在一張案牘前。

經過曹的介紹，陸羽已經知道，眼前的這位就是瑯琊諸葛氏的大公子諸葛瑾…

而諸葛瑾也知曉，眼前的這位，便是近些年來威震天下，攻敵攻心，算無策的白馬侯陸羽！

人的名，樹的影…

第一次遇到這位擅攻心計的陸羽，諸葛均難免有些張。

除了張之外，他還有些意外，陸羽太年輕了，比想象中的還要年輕…這麼年輕卻能工於心計，委實難得。

「咳咳…」

一聲輕咳，陸羽風輕雲淡的開口道：「雄兔腳撲朔，雌兔腳迷離，雙兔傍地走，我竟是分不清雌雄！」

「你們瑯琊諸葛氏一族很有本事，想不到在我邊許久的諸葛孔明原來是諸葛均，而真正的諸葛孔明卻是泰然於荊州南港，倒是不知，諸葛子瑜可否知曉這些？」

這…

諸葛瑾沉默，這些年…伴隨著陸羽，伴隨著龍驍營名聲的響徹，「諸葛孔明」這名字亦是水漲船高。

於百工，屢立戰功，運籌帷幄！

世人毫不吝惜對他的讚譽…

可…唯獨做兄長的知曉，三弟與二弟算是互換人生了吧？

只不過…

似乎結局與預想的不同，留下的，本以為是禍，哪曾想…福兮禍兮所以，留下的，反倒是賺到了！

「亮與均都是吾弟，至於？誰在北？誰在南，在下當真不知。」

諸葛均回道。

聞言，陸羽微微一笑。

這個並不重要…

重要的是，諸葛瑾來這邊的目的。

「我聽聞，荊州有傳言，龐德公與水鏡先生盛讚兩子，一為臥龍，一為雛，不論是『亮』是『均』，這臥龍便是子瑜的弟弟吧？現在他已經學，於臥龍崗躬耕隆田，觀時代變？對麼？」

這…

諸葛瑾微微一愣。

「白馬侯如何知道？」

如果說，方才二弟、三弟份被陸羽識破，諸葛瑾還覺得理之中，可…就連二弟於南外臥龍崗躬耕隆田？這個…也逃不過他的眼睛麼？

那麼…

此番江東送象，會不會…也在陸羽的算計之中呢？

不等諸葛瑾開口，陸羽的聲音還在繼續。

「罷了，這些都不重要，重要的是江東的大象…不過，本侯倒是想問問，依子瑜見，未來江東的『大象』會是誰呢？」

呃…

諸葛瑾再度啞口。

一貫能言善辯他，此刻竟不知道…或者說，不敢開口。

陸羽問的哪是什麼大象！

分明就是孫權、孫翊之爭！

太可怕了，陸羽的每一句話都彷彿直擊他心頭…讓他渾粟，難道，這就是傳說中的攻敵攻心麼？

好一迫…

「好了！」曹笑著說道。「子宇，咱們也該去見識見識江東的大象了！」

其實…

從陸羽的話中，曹聽出了一些玄機。

比如…臥龍？似乎，羽兒很看重這個傢伙！而「準婿」諸葛均赴襄，多半也是為了他吧？

五輿馬車在虎賁軍的護送下，浩浩的出發，行至許都城城門外，江東送來的大象已經被百姓包圍。

「霍…」

曹抬起頭看著這大象，連連慨。「逍遙遊中有言，北冥有魚，其名為鯤，鯤之大，不知其幾千里也…」

「丞相錯了。」陸羽口道：「應該是北冥有魚，其名為鯤，鯤之大，一鍋燉不下，誠如如今這大象一般，夠大…就是不好吃，不然若是烹殺，恐怕至得四、五個大鍋方能燉出來，費心費力，委實是食之無味，棄之可惜！」

呃…

陸羽的話口，諸葛瑾額頭上都在冒汗。

食之無味，棄之可惜，這是說的江東是麼？

他用袖子了把額頭上的汗水，連忙道：「白馬侯，這大象還是不要烹殺的好，如此安置於外，可遠觀亦可玩，不是更好麼？」

「是啊，哈哈…」陸羽笑著看看曹。

曹捋了捋鬍子，意味深長的補上一句。「若是能稱出多重就好了！」

就在這時…

一旁徐徐走來的荀彧搖了搖頭，蹙眉道：「如此龐然大，烹殺自然會廢一番功夫，可稱重…怕也萬難，看，尋常的甲士都到不了他的肚子上！想稱出重量，恐怕難哪！」

每一句話…都是話中有話！

荀彧口中，這大象的重量，就指代的是江東的分量…想要算出「江東」的分量，難如登天。

「哈哈…」

哪曾想，陸羽笑了。「是啊，稱出大象的重量，可是個難題！」

「正好…」陸羽彷彿想到了什麼。「近來江東孫伯符將軍殞命，孫家二子孫權與三子孫翊爭執不下，子瑜既是來向朝廷請封的，可朝廷哪知道該冊封誰？不如，按照天意如何？」

唔…

諸葛瑾回陸羽。

曹也向陸羽，心裡嘀咕著，羽兒到底想做些什麼？

「所謂天意，不妨…就請丞相下令，尋能人稱出這大象的重量，若是能稱出，就封孫家三子孫翊為江東之主，若是不能，則封二子孫權為江東之主？子瑜覺得如何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