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烏雲蔽日，白馬侯府的門打開，曹已經在許褚的護衛下步此間，朦朧黑暗，他問過陸羽的所在，旋即朝此間偏僻的閣宇走去。

步這幽靜的院落，燭火之下,屋陸羽與蔡昭姬的人影清晰可見，曹駐足了一下，確定兩人沒有在做什麼的事，這才大步走。

因為是傍晚，他的聲音刻意走的很輕，避免驚嚇到屋的兩人。

如今…

在曹的眼裡,不止是羽兒有了新的份,這位師傅的兒，賢妹蔡琰與他的關係似乎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幻。

「咳…」

細微的輕咳一聲,曹本打算步此間。

可陸羽與蔡昭姬的對話已然傳出，儼然，他們並沒有意識到曹的到來。

「為何要和親呢？」蔡昭姬似乎一下子變得很激。「為何要將沐兒嫁到匈奴呢？」

「如今局勢不是有利於兄長麼？北伐勢在必行，羽弟與兄長何不效彷昔日的烈侯、冠軍侯，橫掃匈奴，恢復西域，解救萬民於水火，被歷史濃墨重彩的記上一筆呢？何必要效彷漢初的和親呢？」

儼然，哪怕是弱子，可蔡昭姬是主戰的，至…不應該答應匈奴人這「聯姻」的提議！

只不過…

蔡昭姬縱是讀書萬卷，可在政治鬥爭上、爭霸權謀上，並不擅長。

自然不會知道,西漢與東漢之所以都會保持與匈奴聯姻，並不是取決於「漢」的強與弱，在中華民族不可避免的民族融合中，這些聯姻都是必然。

呼…

陸羽輕出一口氣。

旋即解釋道。「昭姬姐，你先莫要激…我知道，曹沐是昭姬姐最重的弟子，昭姬姐捨不得，不妨…容我先給姐姐講述一個故事，待聽得這故事後，昭姬姐的心能平復一些，咱們再聊不遲。」

這…

似乎，因為陸羽的話，蔡昭姬的心平復了一些，點了點頭，再度坐下，細細的聽。

曹的腳步也停在了院落中。

他手示意許褚不要稟報，他就站在這月里，聽聽羽兒那所謂的故事！

此刻，

陸羽站起來，他背對著蔡昭姬，負手而立。

口中輕。

「權且，我就以一個冀州普通小老百姓的視角來講述一番好了！」

「我是一個普通的平民,因為丞相拒絕了匈奴的聯姻要求，匈奴與漢朝再度惡,關係一度張,邊境時有冒犯，我與弟弟就被徵召進了曹軍來服徭役！」

「我們家本是奴隸，正是因為父親助曹丞相伐袁，殞命，才使得我家為了自由人，而我和弟弟這是第一次上戰場，因為戰事的張，曹營中沒有多軍餉，想要吃飽飯，還得自己去挖樹皮。」

「很快，曹營里的夏侯惇、夏侯淵將軍帶領我們十幾萬人出征南匈奴！因為我們都是新兵，兩位夏侯將軍沒有把我們放在第一排作戰，而是作為輔兵在後排當替補！」

「我和弟弟所在的隊伍不同，每次打完仗弟弟都會告訴我，他站在後排看見前面的人拼殺時，他有多害怕，不止一次想要轉頭逃跑。」

陸羽細細的講述。

這是秦簡中「黑夫和驚」的故事，而《秦簡》是於1975年湖北省雲夢縣睡虎地的秦墓葬中考古挖掘出來的。

其中有許多秦兵的事跡、故事。

方記載的史書上，不會有任何一筆去留下這些微不足道的小兵！

而昭姬姐平素里看過的竹簡中，更不會有這些「淋淋」生命流逝的故事…

陸羽稍加改編，將那所謂的「秦兵」改「曹卒」，將秦人伐楚的故事，改曹軍討伐匈奴。

蔡昭姬細細的聆聽，漸漸的開始帶了這一對「曹卒」兄弟的視角。

曹的眼眸亦是低垂了下來。

而陸羽的話還在繼續。「我一再警告，不要逃跑，不然會被後面的軍當場割下腦袋，為了激勵他，我還嘲笑他，不愧是家裡的弱子，被娘從小慣到大就是沒骨氣。每次弟弟都不服氣的搖頭，告訴我，他將來一定爭個軍功給我看看。」

「其實我心裡也很害怕，每次打掃戰場時，看見那些猙獰的，我都會不由自主的去想，我的將來會不會也會落得這副下場。一想到這裡，我的心就好像勐地揪了一下！我只想一家人在老家安安心心的種地煳口，這些將軍們為什麼要打仗呢？當初，若是他們把曹家長嫁給匈奴，兩地好，他們兄弟就可以種田，一切戰爭不就都不用發生了麼？」

呼…

講到這兒，陸羽頓了一下，繼續道：

「很快，因為軍務，我的隊伍被分到了另外一支千人的隊伍中，我們要去攻打匈奴的王庭，出發前，我去與弟弟告別，自打離家后，他就是我唯一的依靠了。」

「弟弟此時滿臉的不舍和擔心，為了安他，我謊稱我在營里到了上上籤，這次肯定能安全回來。聽到這話，弟弟握我的手才鬆了下來。弟弟甚至還給我打氣，說這次我能立下軍功。」

「千人的隊伍出發，我們要進攻匈奴的王庭，夜裡我們繞到了東門，這些天夏侯將軍進攻西門，東門的防護空虛了不，千夫長講話，到城頭架起雲梯登頂，先登並且守住的十人隊全隊都可以晉一級，記一功。」

「可誰不知道，先登雖然獎勵大，但是得有那命！上的早了沒有支援，會被匈奴人剁泥！但之後百夫長的話卻讓我心，全隊登城后拿到二十個人的首級，也可以集記一功！」

「我家現在只是自由民，不僅沒有田地，而且稍微犯點錯誤就會被重罰，如果有一個軍功，就能分到些許良田，更能抵過一次錯誤，這對我與弟弟而言相當劃算！記得，曾經鄰居家沒有夠人頭稅，本要被查抄，淪為奴隸，就是因為有過軍功，抵了一次罪才免了一次災！我暗自咬牙，為了大家，為了弟弟，博一次未嘗不可！」

陸羽的語氣越說越重。

而蔡昭姬聽著聽著，眼眸中已經凝聚起些許淚珠。

曹亦是將手放在脯上，他凝著眉頭，心裡嘀咕著，羽兒很出現在戰場，可沒曾想，他對這些士卒的心境竟是如此了解。

同…

曹會到的唯獨四個字——同！

除此之外，就是「真實」，將戰爭「赤果果」的一幕淋漓盡致的展現。

陸羽的話還在繼續。

「但是千夫長也發了狠話，如果有人在路上發出聲響，或者臨陣逃，無論軍職高地一律陣前斬首。」

「很快，在夜的掩護下，我們登上了城牆，我們十人隊雖然沒有搶到先登的功名，倒也不憾，畢竟我們腳下就有那些最先登上城牆人的。」

「我們十人隊隨即加戰陣，多數人上前負責搏殺，幾個人靠後切下人頭收集起來，有些匈奴士兵只是被砍的失去反擊能力，倒在地上試圖裝死，但很快就被隨後趕來的曹軍揪住耳朵把腦袋利索的劃下來，所以不『假死』的匈奴人在被斬首時突然地『唔呀唔呀』的大，但還是被秦國士兵毫不留的割下腦袋，綁在自己腰上。」

「原本試圖掙扎饒命的人，瞬間變一個個無頭的，東門很快就被攻陷，接著大軍從東門城，開始了巷戰！這是我第一次殺人的經歷！天蒙蒙亮的時候，我們找到了兩個頑抗的胡人，我們合力用盾牌把他們到了死角，我們的矛順利進了他們的脖頸，他們當場丟下手裡的刀，靠著牆角了下去，趁著他無力反抗，我們又繼續在他們上捅了幾矛！後來我才知道，原來他的母親也是一個漢人，永遠失去了這個兒子！並且把仇恨無限的轉移到漢人的上。」

「我殺了人，我上沾滿了，有曹軍將士們的也有胡人的！冷靜下來的我才發現，剛才的自己活生生像個野…兩個月前，我還只是一個抬頭看天，低頭種地的農民，現在我卻被迫躺在了旁，毫無畏懼的打盹兒！」

陸羽儘可能抑揚頓挫的把此間故事講述出來。

可…蔡昭姬的臉已經不對了，牙齒咬著紅，這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接「戰場」，單單聽羽弟的描述，就讓骨悚然，臨其境。

「咕咚！」

蔡昭姬下意識的咽了口口水。

忍不住巍巍的發聲。

「后…後來呢？」

儼然，已經代了這場胡漢的戰中。

同樣的，此刻臨其境的又豈止是蔡昭姬一人，曹的心亦是久久不能平復，這些年，因為羽兒的緣故，路走的太順了，每每攻敵攻心，不戰而屈人之兵。

這讓他有時忘記，戰爭的本質是殘酷的！

事實上…

從昔日曹跟隨皇埔嵩討伐黃巾起，他就見證過太多的鮮，有敵人的有自己的，而這些鮮無有例外，都是一個個生靈！

呼…

曹忍不住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，既慶幸，又慨萬千。

「戰後清點，我們小隊完了任務，每個人都獲得了一份戰功，提高了一個軍銜，匈奴人也如願被趕出了漠北，半個月後，弟弟的小隊也趕到了這邊，我才知道，弟弟也立了功，也為了一名什長，這讓我欣喜不已！」

「我們馬上掏錢請軍中的書吏給家中寫信，信里我問候了娘與叔伯，報了喜，還把軍餉寄給了老娘，夏天到了，我們沒有夏，就在書信中希娘做兩夏，作為新兵，新營，我們出門服都是自理的。」

「很快，因為嘗到了軍功的甜頭，又因為匈奴人的仇恨之下，去而復返，我們兄弟倆都申請到前排作戰，無論我參與了多次戰鬥，每次都會張和害怕，每每作戰時，衝鋒前的那段時間是最張的，那是一種說不上來的抑與恐懼。有一種東西似乎在我的嚨里…得我想大喊大。」

「我看見對方胡人持著彎刀騎著駿馬向我衝來，他們的面孔同樣張，同樣害怕，但兵刃撞的一瞬間，這些張都會化為憤怒與瘋狂，一開始還可以聽到武的撞聲和人的慘聲，但隨著武揮舞，耳朵變得『嗡嗡』一片，視野也開始發紅，每次僥倖活下來后，都要好久才能恢復正產的理智。」

「但是，只要再堅持，再堅持下…我與弟弟就能帶著軍功回家，宗耀祖，耀門楣！錦還鄉，贍養母親！可惜…」

言及此…

陸羽下意識的頓住了，因為他之後講述的是，他前世在看到《秦簡》中這一則故事時淚目的一面。

「可惜…可惜…」

陸羽再度頓了一下，方才開口。「可惜我們兄弟倆都低估了這場長的激烈，懷著僥倖心理，以為自己可以全而退，弟弟在接陣時腳下一絆被匈奴人拖進了馬陣，接著…匈奴人的馬蹄聲，他們的笑聲與弟弟的慘聲讓我心痛無比！」

「我想離戰陣去救弟弟，可軍令如山，不僅後退會被斬殺，冒然前沖離軍陣也會被斬首，我咬著牙站在陣前不出聲，直到弟弟被匈奴人殺死，千夫長才下令衝殺，我目眥裂一般的沖了上去，此刻的仇恨就彷佛昔日被我殺死的胡人母親的仇恨一般！」

「我衝進了胡人的軍陣，此時，遠在家鄉的母親剛剛收到了書信，賣了布，正在親手為我們織造夏，還在腦海里比對著我們兄弟倆離開時的形，嘀咕著，會不會我倆都長高了一些呢？到底該織多大的夏才合而發愁！」

「可惜…夏剛剛起底，就收到了你們倆葬在塞外匈奴人刀下的消息，母親沒有吭氣埋下頭去，似乎…往昔父親的殞命已經讓習慣了一般，豆大的眼淚滴下，卻還在繼續，為的兩個兒子織夏！」

「冬天時，曹軍總算是又一次戰敗了匈奴，打了勝仗回到家鄉，而母親卻沒有在城門前守侯，捧著兩套夏，將夏與兒子賺來的軍功一併燒在了火盆里，嘀嗒…無數眼淚奪眶，母親哭幹了最後一滴，靜靜的倒在了屋，兒子與老伴兒相繼離去，還有什麼活下去的希呢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