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宮分為南、北兩宮。

兩宮又分別設「蒼龍門」、「朱雀門」、「白虎門」、「青龍門」，四門連接通往宮的便是復道。

而此間曹步的蒼龍門通往崇德殿的復道名喚「永巷」，過了這門，便意味著從外宮進了宮。

永巷兩側有數丈巍峨的宮牆，曹一眾人行至此間，他側的賈詡抬頭環了此間佈局，點了點頭，又搖了搖頭，最後張了張，卻是一言不發！

他這副樣子，倒是引起了曹的注意。

「文和？有話不妨直。」

「老臣無話！」

賈詡越是這麼回答，曹越是遐想起來…

登時，他回憶起了什麼。

沒錯，便是昔日裏在宛城城樓上，曹聽到的羽兒與賈詡的對話。

曹記得，是兩人對弈，模擬此宛城的攻防戰。

當然，這不是重點，重點是羽兒提到了一點，那就是他的兵馬大敗后，賈詡會派兵追逐，第一次追兵大敗后，第二次…賈詡還是會佈置再去追逐，所謂…追兵之後還有追兵，這是打了對方的一個心裏博弈！

故而…大捷而歸！

看到了此間賈詡的踟躕，曹條件反似的想到了這麼一番話。

「追兵之後？還有追兵！」

他輕一聲…

再看看眼前這高聳的宮牆，似乎，倒是有一抹黃風驟起，殺機泄的味道！

曹腳步一頓，他揮手示意，讓眾人停步。

「文和看出了此間埋伏？為何不呢？」曹主問道…

「這…」

不等賈詡回答…

曹一擺手。「子孝，你帶兵先進這永巷，

查探城樓上是否有埋伏！」

「喏！」曹仁答應一聲旋即就打算帶兵進！

哪曾想…

此言一出，董承大驚失，「曹？枉你一世梟雄，問鼎中原，竟…會畏懼這小小的復道，曹，曹！可笑！可笑！」

「哈哈哈…」

董承越是這麼，曹反倒是大笑了起來。「你以為你這麼，我便會中計上當麼？」

「激將法？對我沒用！」

曹笑著指著眼前永巷裏的左右高牆，饒有興緻的對董承道：

「看來，這永巷的首尾與宮牆之上都埋伏著刺客吧？如果是我，我會準備好火把、乾柴，等敵人踏中間的位置，一齊投下，然後配合以魚油燃起大火，讓我曹葬於此永巷之！」

「可惜啊…」

提到可惜，曹不忘回頭了賈詡一眼。

他心裏嘀咕著，這老傢伙多半也想到了，可他為何不講出來呢？是有什麼顧慮麼？

「曹賊…你…」

董承破口大罵…

這永巷裏的埋伏是他最後的部署，就連這個也…也被識破了麼？

哪曾想，就在這時…

「咚咚！」

「咚咚…」

連續不斷的響聲從永巷裏傳出，一個個人的骸從兩邊的高牆上被拋落而下，可以看清楚…這些被拋落者足足有數百之多，且在拋落前就已經死掉…

與此同時…

「咣」的一聲巨響，永巷裏盡頭的大門被撞開，眾人悚然一驚，一干虎賁甲士趕忙將曹護在後。

「有敵人！」

許褚拔出佩刀立於最前方的位置，大有一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既視。

只見，永巷裏盡頭的方向，出現了許多騎著高頭大馬，著玄甲，手持鋼戰戟的騎士，他們氣勢洶洶的朝曹這邊行來。

他們腳踩著那些首，等行至曹旁時，默契的分列兩旁，留出了一條道，從這條道路中，快步走來的卻不是龍驍營統領陸羽，還能有誰？

「曹司空，此間刺客盡數被屠戮，且已經被我吩咐從城牆上拋下來了，共計七百人，曹司空不妨踏著他們的首赴那崇德殿討個公道！」

聲音不大，可一字一句格外的清脆！

看到陸羽…

曹角揚起，渾止不住的了起來，他一把拉住陸羽的手大笑道。「哈哈哈，不愧是大漢的陸司徒，也不是龍驍營的陸統領，更不愧是我曹的左膀右臂，哈哈，哈哈哈哈…」

這話得頗為嘚瑟，亦是意味深長！

「你…」董承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埋伏的刺客被一個一個的拋下，心哇涼哇涼的。

螳螂捕蟬黃雀在後！

為何…就連這一點也被陸羽給識破了呢？

這是…天王漢室？天亡漢室麼？

陸羽的神頗為從容，他閑庭信步一般的走到董承的面前，俯視著這個手下敗將，搖搖頭，慨道：「我本不想讓國舅輸了太過難看，怎奈，國舅是自不量力啊！天作孽，猶可恕，自作孽，不可活！」

「陸羽…你明明該站在漢庭這邊，除掉曹賊后，你便是一人之下，萬人之上？為何？為何最後…你卻…你卻…」

董承的話聲嘶力竭，他不懂，更無法理解，明明…陸羽可以百尺竿頭更進一步，過眼前曹這座大山，為大漢最大的權臣，明明他是有這個實力的。

可為何？為何？

搖頭…

聽到董承這番話，陸羽唯獨剩下搖頭，可悲啊，這位董國舅就沒有看懂天下大局，這才是真的可悲！

「董國舅，你知不知道？你今天在做什麼？今日你殺了曹司空，那？這分崩離析的天下你來平？還是東胡三族你來滅？」

「若然當年面對董卓時，你能有今日這般能耐，大漢王朝何以沒落至此？試想一下，你真的是在幫大漢麼？還是目的不過是為了自己的門楣，是為了董貴妃子嗣的上位？」

格局…

這就是格局！

董承看到的不過是家族的利益，是家族的傳承，可陸羽看到的更遠！

天子與曹，這本不用去選擇！

再讓陸羽選一百次，他還是會選擇曹這邊。

「可悲，可嘆！」

陸羽繼續對著董承道。「世不是由你平息，逆賊也不是由你誅滅，天子能過上如今這般日子，更非你之功勞？」

「若曹司空亡於這復道之上，整個中原好不容易一統的局面將會再度分崩離析，不出三年，袁紹大軍揮師南下，諸侯割據之勢亦將持續百年之久，呵呵，董國舅就以為？袁紹會向曹司空一樣如此善待天子？善待漢庭麼？」

這…

董承沉默了，他無比失落的看著陸羽，嘶啞的道。

「對，你的都對！」

「可…可你若是漢臣該多好，你為何就不是漢臣呢？」

言及此，陸羽已經離開了他的邊，他走回了曹的面前，拱手道：

「曹司空，請…」

曹朝陸羽點了點頭，似是讚許。

方才他的話很真摯，讓曹的心頭也為之了一下。

誠然，羽兒並不知道自己的份，他在漢庭與曹營之間的選擇，更多的是出自於本心！

…可他的眼界、他對局勢的悉、他審時度勢的能力太強了。

他做出的選擇往往都是正確的一環！

羽兒的沒錯，也就是如今的他曹持漢庭，若然換了一個軍閥，如袁紹…他絕不會有曹如此善待天子，善待朝廷！

天子太天真了，國舅董承也太天真了。

「呵呵…」淺笑一聲，曹一揮手。「虎賁軍，前面開道！」

「喏！」隨著一聲應喝，虎賁軍開道，曹在兩側龍驍騎的目送下，大踏步的向前方的崇德殿行去。

他不忘歇視了眼側的賈詡。

輕微的聲音悄然傳出，「文和？羽兒平定這些刺客？這點，你算到了吧！」

「這…」賈詡眼珠子一轉，旋即輕輕點頭。「算是吧！」

「哈哈哈。」曹大笑，卻是不置可否，邁著龍驤虎步朝崇德殿行去！

反倒是董承…他眼裏僅有的一火苗滅了，他自知已無生路，卻仍有未了的牽掛，喊聲中不帶著無限的悲戚！

「曹，是…是我要殺了你，與陛下，與貴人無關，你殺了我…你殺了我！」

呵呵…

聽到這兒，陸羽腳步一頓。

他不忘提醒一句。

「董國舅你怕是還不知道吧，董貴妃已經死了，並不是死在我的手裏，國丈伏完派兵包圍了崇德殿，你可以試著慢慢的品一下，細品一下！這次政變，無論勝負，你董家均是漢庭的一枚棄子，註定難逃一死！」

啊…啊…

陸羽的話猶如誅心之言，讓董承的眼眸瞪大，整個脯跌宕起伏！

棄子？棄子麼？

這一刻，董承的面頰上滿是悲愴，陸羽這話…殺人誅心，殺人誅心哪！

…

…

崇德殿中，董貴妃自縊而死。

曹踏其中時，伏完拱手相迎…

他主提及是查探到董國舅謀聯合王子服、吳碩等人慾要對曹司空不利，故而帶兵圍了這崇德殿，妄圖捉拿妖妃，怎奈…趕到這邊時，董貴妃已經自縊而死！

這算是完全替自己撇清了干係。

當然…

這也是陸羽意料之中，同樣是漢臣，伏完的段位無疑比董承要高出許多倍，這次的引蛇出，能引出董承，卻引不出伏完這隻老狐貍。

「陛下？看起來…這皇帝之位是做的太安逸、太舒服了吧？」

冷冷的一句話自曹之口傳出。

此刻的曹正一步一步的往天子劉協的邊踏去。

而更讓天子劉協恐懼的不是虎步走來的曹，而是他側那個傲然站立著的陸羽…

這傢伙…

他…他既是曹這邊的人，把漢庭耍的團團轉，又算準了國舅董承的反叛！

如何…如何會算不出來，那幕後之人是他這個天子呢？

大漢亡了？

大漢亡了麼？

「啪」一道聲音在劉協的旁響徹…

原來是曹隨手拋出一柄，劉協嚇得一屁坐倒，曹則是居高臨下，半是傷心半是鄙夷的向他，卻是一言不發。

此間眼眸中滿是怒意。

任憑誰看到，都會覺到，此刻曹只要他想，足以一腳碾碎這位大漢天子！

唯獨陸羽眼珠子一轉…

整個崇德殿，數他和賈詡最是冷靜，賈詡明哲保，才不會蹚這趟渾水！

這種時候，能攔著老曹的唯獨他陸羽了！

天子固然該罰，可天子不能真給宰了，一旦天子涼涼，那老曹這挾天子以令諸侯，就變了因誅天子而得罪天下諸侯，將會被群起而擊之！

可…

關鍵的問題是，老曹也得出氣啊！

眼珠子一定，陸羽當即跑到曹的前，搶先質問天子劉協。

「陛下還記得？當年是誰發檄文，邀天下諸侯討伐董卓？董卓遷都長安，又是誰獨自率軍追逐，無數次命懸一線！為的便是救陛下於水火！」

「陛下可還記得？是誰從李傕、郭汜手中救回聖駕，遷都於許都，興建宮殿，給予了陛下與漢庭充足的面？」

這話口，劉協心一沉，他覺陸羽在挖他的心。

更覺陸羽在罵他恩將仇報！

「是…是曹司空！」他囁嚅著回答道。

陸羽則直接從懷中取出了七星刀，「陛下可識得此刀？這把刀名喚七星刀，昔日曹司空曾獻給過董賊一次，為的便是誅殺欺凌陛下、篡奪漢室的逆臣，曹司空忠義之心可昭日月，可為何？今日的陛下要把曹司空比作董卓、王莽之流？」

這…

天子劉協更是不知所措！

而曹則比較直接，他一把取過陸羽手中的七星寶刀，旋即拋給了天子劉協。「君要臣死，臣不得不死，陛下，你若要殺我曹？何必這麼麻煩？就用這刀吧！來呀，陛下不妨拔刀，親手殺了臣！」

啊…

啊…

聽到這兒，天子劉協恐懼的渾發抖，他覺他要尿了。

「曹司空誤會了，曹司空誤會了…月旦評之事朕也是方才剛剛得知，還特地傳來董貴妃問個究竟，哪曾想，卻…卻自縊於此！曹司空不能…不能冤枉了朕呀！」

「冤枉？」

曹一步直接邁至劉協的面前，嚇得劉協又是一個踉蹌跌倒在地。「你是君，我是臣，天下只有含冤的臣子，豈會有含冤的天子麼？拿起刀來！」

「朕真的什麼也不知道…」

「拿起來！」

劉協嚇得一哆嗦，抖的拿起刀，七星刀雖不沉，但架不住他心裏彷徨，雙手抖的太過厲害，這七星寶刀再度跌落在地上。

「哈哈哈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