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我在哪？

——我是誰？

——我要幹什麼？

一連串的靈魂三問浮現於呂布的額頭上，看著眼前這軍帳，看著這軍帳中的佈局，睜開眼睛的呂布是懵的。

明明…明明他已經死了呀，死在白門樓，死在那大刀之下。

還有三百并州勇士向他送行，還有張遼、高順向他訴說那臨終的話。

共赴黃泉？

不是應該共赴黃泉了麼？

難道…這黃泉就是軍寨的樣子麼？

呂布下意識的自己的脖頸，沒有傷痕，古人對自己的完整都是極其在意的，縱是殞命，誰也希能得全。

還好，腦袋還在…

不是無頭亡魂！

呂布一聲嘆，可他覺後腦勺很疼，手了下，還有淤青…很明顯是被木砸中，擊暈了過去。

「醒了？」

一道聲音傳來！

這…這黃泉路上竟然還有聲音？

呂布抬眼，正看到一個魁梧的壯漢，膀大腰圓，胳膊的小臂都有呂布的大，像是一隻熊一般，腰間別著一柄佩刀…

這人，呂布識得，是曹的護衛，虎賁軍統領——許褚！

只是？他也死了麼？

「不想，你竟也被曹殺了？」呂布慨一聲。「曹還真是喜怒無常啊！」

「混蛋，你在說什麼胡話？」許褚眼眸冷凝。「這裏是下邳城外龍驍營的軍寨，再敢胡言語，你的腦袋怕是要真的掉地上了！」

許褚之所以會出現在這邊，是曹特地吩咐的。

按照羽兒的計劃。

行刑時，白布裹上…給呂布最後面的時候，會將呂布與另一個犯人調換。

砍下頭顱，鮮飛濺的是那犯人…

而呂布，不過是被許褚一悶砸暈了而已！

貍貓能換太子，自然…死刑犯也能換活奉先！

只不過，曹擔心羽兒的安危。

故而特地派許褚親自將呂布送往龍驍營軍寨，千叮嚀萬囑咐，讓他保護好陸司農，確保安全！許褚一直守在呂布的邊，見他有醒轉的樣子，急忙告知典韋，讓他去稟報陸司農。

只是…

這對於呂布而言，一頭霧水…

很驚詫，很陌生…

就好像，他…本就不該再屬於這個世界。

「龍驍營？軍寨？」

呂布口中喃喃，他左右環視。

的確…周圍的一切太過真實了，甚至，他還能到帳外的微風與暴雨傾盆后的冷意！

等等！

為何他能活著呢？為何他會出現在龍驍營？

呂布急問道：「是…陸公子救得我麼？」

「我不知道…」許褚擺手，他真的不知道。

曹讓他怎麼做，他就怎麼做…別的，不該問的，許褚不會去問。

「這裏是龍驍營，那…」呂布接著問，語氣更添急促。

「陸公子呢？你們龍驍營的陸公子呢？」

「在這兒呢！」

呂布的話音剛剛喊出，帳門外一道清脆的聲音傳來。

隨而至，一個清俊的年公子出現在了呂布的面前，他的角揚起，出淡淡的笑意，他的表淡然自若，他行至呂布的面前，落落大方的出一句。

「呂奉先，幸會，幸會！」

這…

呂布眼珠子一定，他就是…他就是公臺先生總是提及的，藏在曹營帷幕之後，那算無策的麟，威震天下的龍驍營統領——陸羽麼？

似乎有些太年輕了吧？

呂布很難把這樣一個翩翩公子與智計頻出、算無策的麟聯繫在一起，可看許褚，看周圍甲士對他的態度，呂布又能斷定，他就是陸羽啊！

——人的名，樹的影…

無論是麟，還是陸羽，這個名頭太響亮了。

「想不到，我呂布沒死，更想不到，我呂布還能見到龍驍營陸公子！」

呂布豁然起。

他這麼一站，魁梧的軀裹挾而出的是那與生俱來的威懾。

無雙戰神的威懾。

究是許褚，也下意識的心頭了一下，可陸羽依舊是負手而立，角帶笑，雲淡風輕，似乎…呂布的威懾在他面前，不值一提。

「陸公子就不怕我會傷你？」呂布好奇的問道。

「怕？幹嘛怕？」陸羽一攤手，旋即笑著提醒道，「我左邊這位，你應該很悉，你們打過三次了！」

沒錯，呂布認得，陸羽左邊站著的正是古之惡來——典韋！

今早的刑場上，他還來送自己最後一程！

「想不到這麼快又見面了！溫侯！」典韋道。

呂布本想回話，哪曾想，陸羽的聲音還在繼續。「我右邊這位，你應該也聽過他的名字，威震荊南，百步穿楊的——黃忠黃漢升！」

呼…

呂布輕一聲。

黃忠，他當然聽說過了。

號稱在荊南無敵的存在，呂布手下的「銀河手」曹便是死在這黃忠的箭下。

聽聞此事時，呂布還躍躍試，想要挑戰下黃忠的箭技！

「呂奉先，聽說你轅門戟，呵呵，我黃忠不服，有機會可要切磋下！」

黃忠拍拍脯，一副躍躍試的模樣。

他也是剛剛才知道，呂布沒死，這都是陸公子的計略！

除了對陸公子計略的嘆服之外，黃忠心頭竟帶著些許莫名的慶幸。

當世之中，弓箭技藝上，能讓他有興趣一較高低的人委實不多呀，死了…就太可惜了。

陸羽的話還在繼續。

「還有你邊那位，乃是虎賁軍統領，威震淮汝的虎侯許褚！恕我直言…拋去赤兔馬，以步戰較量的話，你呂布未必是他的對手！」

陸羽這話落下！

許褚「哈哈」一笑，只口而出四個字「不服來干！」

呵…

這下，呂布懂了，怪不得人家陸公子有恃無恐，完全不畏懼他…

呵呵，單這賬的三位，哪一都是不弱於他呂布的萬人敵啊！

「呵呵…」呂布苦笑一聲。「龍驍營果然名不虛傳，臥虎藏龍啊…」

聽到這兒…

陸羽微微一笑，「所以說嘛，呂將軍縱是想傷到我，也沒有那麼容易了。」

一言蔽…陸羽眼珠子一轉，像是想到了什麼。

「對了，呂將軍今兒個還沒吃飯吧？」

可不是嘛，大半夜遭逢叛，被五花大綁，大早上又趕赴刑場，呂布的檔期太滿了，縱是這斷頭飯都沒顧得上去吃，可憐的孩子呀！

陸羽回頭招招手。

「讓伙房送來一碗餃子，天氣冷，也讓咱們的呂將軍暖暖子！」

冬至時節吃餃子，是因為天寒！

可現在，剛剛遭逢暴雨，雨後空氣是清新了不，可天氣也是冷的很呢！跟冬至差不多了！

當然了，呂布的心頭一定更加的「哇涼」一片。

「呵…」呂布苦笑一聲，索坐回了床榻之上。「陸公子留我一命，怕不只是為了這碗餃子吧…」

沒錯。

陸羽笑的，他擺擺手。「不忙，等你吃飽了，再聊也不遲，呂將軍與我接的，自然不知道，我陸羽是一個厚道的人。」

「陸公子若是不把話講清楚，這餃子我怕是吃不下去了！」

呂布聽說過兗州人喜歡吃餃子，也很好奇，餃子是個啥玩意？可關鍵問題是…現在的他，一腦門子問號？哪裏有心去吃餃子呢！

咳咳…

陸羽輕咳一聲，旋即一攤手。「好吧，既然…呂將軍不吃餃子，那咱們就聊下嫂子好了！」

俗話說得好，好吃不過餃子，好玩不過嫂子嘛！

好的事務總是需要放在一起討論的，譬如餃子與嫂子。

這…

呂布的眼眸一凝，下意識的他想到了一個人，他豁然而起，緒格外的激。

「貂蟬？我的貂蟬在哪裏？」

看這架勢，呂布都想要一把拽住陸羽。

呃…好大的反應啊！

這架勢嚇的陸羽心頭一…

陸羽本想說，丫的，貂蟬…就沒在我腰上，你跟我激個線！

「咳咳…」

一聲輕咳，陸羽朝門外招招手。

幾名甲士帶著幾捲圖冊快步走其中，陸羽朝第一名甲士示意，這甲士展開了第一捲圖冊。

圖冊上是一個著素白袍、披頭散髮的人，人姿絕，容貌也極為艷麗。

只是，很明顯的能看出來，臉極是煞白，沒有一妝容，面頰上更沒有一點點的，的眼眶中滿是淚痕！

而的側還有一個娃在啼哭…

可人毫不理會這個娃，就好像，的心已經死了，不可能被外界的任何事再度喚醒。

「貂蟬…我的貂蟬怎麼了？」

呂布一眼就認出了畫冊中的人，他的瞳孔睜大…連連急問。

「貂蟬嘛…」陸羽撇了撇，「貂蟬以為你死了，不吃不喝，更不梳妝打扮，只是呆坐著，侍者問，只說…」

講到這兒，陸羽刻意的頓了一下。

果然，呂布無比迫切…「貂蟬說什麼？說什麼？」

他整個人就快要撲到陸羽的上了，若非許褚、典韋攔住，他已經撲上來了。

「說要為的夫君收，要楠木棺材一口，六尺玉石一方，以王公之禮厚葬，碑上還要鍥明——漢溫侯，威將軍呂奉先之墓！」

「這是條件…只有曹司空準了這些，才會再度梳妝，再度出門，去見曹司空！」

——滴…

——滴答！

人都說患難見真！

可現在的呂布，縱然「死了」，也可見貂蟬的這份愫！

看到這畫卷，聽到陸羽的此番講解。

呂布眼眸中的淚水潸然落下，滴滴答答…

他一生戎馬只為貂蟬，他負了所有人，唯獨沒有負過貂蟬，而…貂蟬也沒有負他？

還有什麼？

比這更能讓呂布潸然淚下的麼？

「貂蟬…貂蟬…」呂布垂淚，罕見的，九尺男兒的他竟捶頓足，竟泣淚不止，盡做兒態！

呼…

看到這一幕，陸羽揮手示意。

第二張畫卷展開…

這是三百并州將士跪在刑場前的畫面，他們一不，他們牙齒咬，他們赤膊著上，他們的背後還有被鞭子打的痕跡，為首二人張遼、高順更是用牙齒咬住頭髮，以此來明志…一副決意赴黃泉的架勢！

而他們的周圍，無數長矛、佩刀直指向他們，似乎…在迫他們離開，可他們就跪在這刑場上，跪那無頭的、假的呂布呂奉先！

「這…」

呂布的心又一次被悸。

陸羽的聲音恰到好。「他們在跪九原呂奉先呢，溫侯、徐州牧呂布已經死了，可九原呂奉先不滅！你該慶幸，你還有這麼一群相信你、追隨著你的兄弟！」

默然…

呂布默然了，兄弟嘛！他呂布不是眾叛親離，他呂布只是眼瞎了，錯把佞當義士！他邊還有一起從邊塞走來的兄弟。

而就在這時…

陸羽展開了第三卷畫卷。

還是第一幅畫卷中的子，翩躚起舞，態萬千，而坐在前飲酒的是一個中年並不英俊的男人。

只是，這子袖口中的匕首格外的閃爍，鋒芒就要出！

「…貂蟬這是在幹嘛？」呂布急問，呂布更加慌張…

子是貂蟬的話，那這中年男子不正是曹嘛？

貂蟬為曹跳舞也就罷了，畢竟王敗寇，人…在這個時代，不過是戰爭的附屬品！

可…貂蟬袖口中的那匕首，準確的說，袖口中那「七星寶刀」是怎麼回事兒？

難道…是想要刺殺曹？

怎麼會有機會？這是自取滅亡啊？

「淡定，呂將軍…你淡定！」陸羽微微遙頭。「這畫卷是我命畫師畫出來的，現在還未發生，只是…我篤定，這會是貂蟬的一個結局！」

這，呂布心頭一。

原來是猜測麼？

可…若然這猜測是別人說出來的，是別人預料的，呂布可以不信。

偏偏這話出自於陸羽之口，出自麟之口，陸羽是算無策，麟是泄天機！

呼…

呂布的心頭猶如波濤洶湧，他甚至不敢去細想，生怕最的貂蟬香消玉殞，命喪此間！

「這畫的意思是…陸公子算到了，貂蟬要…要行刺曹嘛，糊塗啊…貂蟬糊塗啊！」

曹何等雄？

豈是能被貂蟬這麼一個弱子給刺殺的？

「不…」陸羽擺手。「貂蟬不是要刺殺曹，他是要在曹面前自殺，要追隨呂將軍一道共赴黃泉，呂將軍不負，亦不負呂將軍！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