袁說的沒錯。

壽春城糧食雖然不多，可本著讓士兵們挨，讓百姓們挨，自己一定要吃好喝好的原則，袁草草算下來，還是能堅持兩個月的。

可…

楊弘的話是什麼意思？

沒了？兩個月的糧食，怎麼會…會沒了呢？

「是我！」

就在這時，一道聲音傳來。

喊話者名喚舒邵，字仲應，他是袁手下最有名的名士，曾年輕時為哥哥復仇殺人，事發后，兄弟爭死，於是免除死刑，義氣當前，是大漢有名的名士！

故而…

袁稱帝時，特地請來這位名士，任命為「沛相」。

看到他，袁一怔…

而舒中應的話接踵傳出。「我把壽春城剩下的十萬斛米都分給百姓、士兵們了，已經沒有什麼剩下的了！」

這…

袁震怒。「你…」

舒中應一點都沒有畏懼。「哼…我知道我必然會死，但還是這麼做了，因為在三年前，我寒落魄之時，曾有幸親眼目睹過麟的風采！」

「他寧可放棄南下尋親的家財，也要把所有的錢、米分發給寒百姓。」

講到這兒，舒中應頓了一下。「麟此舉，我心嚮往之許久了，呵呵，今日，我便效仿於他，寧願犧牲我一人之命，也要救百姓於塗炭！」

舒中應說的不錯，這事兒，陸羽的確干過…

可，那是因為不忍心看到昭姬姐流淚，至於本心嘛，雖有一些同，但決計犯不上去幫助這些民，再說了…世之中，民這麼多，幫的過來麼？

不過…陸羽的行為，還是到了不民的，而其中就包括名士——舒中應！

可以說，那時候…淪為難民的這位名士，若沒有麟的救濟，怕早已死在他鄉！

而他的一番話，讓袁臉驟變。

霍…

麟麼？

「中應，麟明明就在我壽春城中，你在胡說些什麼。」

袁依舊怒氣不減。

「哈哈…」舒中應大笑。「陛下，事已至此，你就莫要再自欺欺人了，麟在哪？我不知道！可陛下手裡麟的真假，沒有人比我更清楚，呵呵，陛下…殺了我吧，正好全了我這名聲！」

這…

袁心頭震怒，可如今這關頭，

他怎麼敢殺名士呢？

一個不好，這都會引起整個壽春城的嘩變…

而這足夠是倒他的最後一稻草了。

只是可惜…

可惜…那十萬斛糧食了！

「中應…」袁長長的吁出一口氣，他故意拉住舒中應的手。「十萬斛糧食，發了就發了，可中應啊中應，難道…你要獨這天下的讚譽麼？為何就不能讓我一起共這名呢？」

此言一出…

舒中應冷「哼」一聲。「哈哈哈，一個連『麟』都敢造假的人，又怎麼能當得起這天下的名！」

一言蔽…

踏踏踏！

伴隨著厚重的腳步聲，舒中應揚長而去。

唯獨袁，他恨得牙。

卻…又對這名士無可奈何。

在大漢，殺名士…後果真的很嚴重。

「楊國相…」

袁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下來。

「陛下…」楊弘凝著眉，唯獨他知曉，舒中應把糧食散給軍民后，意味著什麼？

散個軍，多還能挽救下那岌岌可危的軍心，可散給民…這是給曹機會呀！

「咱們還有多糧！」

「還有私庫中的，十…十日的糧！」楊弘如實回道。

「曹阿瞞呢？他還有多糧？」袁接著問…

「三日…報可靠，僅有三日了。」

「好！」袁眼眸一凝，眼芒中閃過一抹殺機。「結束了，曹阿瞞他終究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！朕，朕的仲家天下保住了！」

…

…

陳國境。

陸羽與龍驍營是在十日前趕至這邊的。

事關運糧大事，陸羽不敢怠慢，親自帶隊趕來，而因為積水的緣故，路途比計劃中的耽擱了整整五日之多。

這是致命的…

「木牛流馬打造的怎麼樣了？」陸羽每日都要過問一遍。

「算上今日的，有一百二十頭了！」黃敘如實稟報…

這個黃忠的兒子，此刻已經為了連接陸羽與五人木匠小隊的階梯，其餘四個諸如諸葛均、曹昂、典滿、許儀都很忙…

忙的暈頭轉向！

出乎荀攸的預料，陳國境並沒有徵募到太多的匠人，這無疑需要這五個太學生付出更多的力氣。

「不等了！」陸羽當即吩咐，「即刻裝填，先把大軍五日的糧食通過木牛流馬給送過去，得解燃眉之急啊！」

這一路出現太多的意外…

鬼知道，運送到前線…五日的時間夠不夠。

而最關鍵的是，哪怕是五日，前線的大軍也已經斷糧了。

「老曹啊老曹，你得頂住咯！」

陸羽口中喃喃…

而黃敘已經吩咐匠人開始了張的對「木牛、流馬」最後的調試。

就在這時。

「陸公子…」

「陸公子…」

四道聲音同時傳出。

陸羽扭頭一看，卻不是典韋、黃忠、程昱、曹安民他們四個，還能有誰？

「你們？」

陸羽微微一怔，「你們不是在壽春城前線麼？怎麼…回來了？」

「噢，是這樣。」程昱慢條斯理的解釋道「是曹司空聽聞陸公子來到陳國，讓我等回來，看有沒有辦法運送糧草過去。」

講到這兒，程昱的臉變得嚴肅了一些。「曹司空的意思是…如今的糧食，他還能堅持十日，倘若十日等不到糧食，他就打算對壽春城發起強攻，不惜一切代價。」

霍…

不惜一切代價嘛！

別看這小小的六個字，陸羽深深的明白，「不惜一切代價」意味著六萬將士的殞命！

如果再算上袁軍的三萬，裡外里…這裡的損失可以達到可怕的九萬人。

要知道，這些…都是能存活下來的有生力量啊！

按照歷史的軌跡，曹之所以在四年後的渡以八萬人對抗袁紹的七十萬大軍，最關鍵的原因便是…之前平定中原的戰役中，這裡死三萬，那裡死六萬，偶爾在屠個城…

這樣傷亡的數字，逐個累加…

怕是白白犧牲掉的二、三十萬也不止了。

保留住這些將士，用他們打袁紹不香麼？

「你們來的正好…」

陸羽臉凝起，他當即吩咐道「安民，你累一些，即刻…趕回壽春城下，告訴曹司空，就說我陸羽十日之必定送到前線糧食，讓他務必再堅持十日，暫緩強攻。」

正常的路程是五日，可…木牛、流馬第一次運糧，陸羽不確定會不會到什麼意外。

故而許諾的時間增加了一倍。

「喏！」曹安民領命，縱是剛剛回來，即刻轉快步離去。

他累，可他知道，叔父曹比他更累，而陸公子的話就是希。

「黃將軍…」

陸羽吩咐黃忠的時候，黃忠的眼眸正在向黃敘。

見兒子長大了，也結實了，頗為欣。

陸羽注意到了黃忠的目，笑著說道。「黃將軍，此番…黃敘可立下大功了，壽春若滅…那黃敘與其他四名太學生當計首功！」

「且勞煩黃將軍護送黃敘公子與這些木牛、流馬將糧食運往壽春，務必十日送達！」

唔…

木牛？流馬？護送兒子黃敘？

黃忠還有點懵。

黃敘當即開口。「父親，這木牛流馬是陸公子發明，我與四個同窗一道製造完的糧車，它不懼淺灘、泥濘、陡坡…必定可以將糧食順利的送到前線。」

呼…

這話口，黃忠眼珠子一定，他倒不是特別在乎這木牛流馬什麼的，他更在乎的是陸公子方才的那句「護送黃敘」？還有…「當記首功！」

敘兒…在陸公子的心目中，已經這麼重要麼？如何…又為這攻取壽春的首功之人？

除此之外…

從黃敘的話中，黃忠能到他的自信滿滿，這就是太學教給他的麼？

他真的長大了。

一時間，黃忠心中悸不已，當即一拱手。

「陸公子放心，人和糧食…我黃忠一定會如期送到！」

聞言，陸羽頷首…

黃敘則是有些疑。「陸公子？我…我也去麼？」

「當然。」陸羽微微一笑…

誠然，他有讓黃忠父子團聚的意思，卻也有另一層意思，只有掌握木牛流馬的原理，這些木牛流馬在運送糧草的過程中萬一壞掉了，黃敘便可以就地維修，節約時間。

這個太學生組的五人小隊，陸羽算是看明白了。

諸葛均、黃敘屬於學派…

典滿、許儀算是力派…曹昂能文能武，算是綜合一派。

學派派黃敘參與運送，自然，力派也得派上一人。

「典都統…」陸羽繼續吩咐道「你與典滿也一道參與護送吧！確保萬無一失…」

「喏！」典韋拱手領命！

話音落下，典韋便去尋典滿，而黃忠、黃敘也即刻去準備。

這下…

邊的人…能布置任務的都布置出去了，唯獨剩下程昱，還有…躍躍試的曹休與蓄勢待發的龍驍營！

「陸公子，他們都領命去執行任務…那…我呢？」

果然，曹休拱手請命…

從許都到陳國，他帶著龍驍營遠途行軍至此，可不是為了遊山玩水的，他要立功啊。

「曹將軍呀？這個嘛…」陸羽故意出了一抹為難之，「其實我這邊是有一個任務的，需要一文一武！」

言及此，曹休抬眼看了下側的程昱，他倆…不就是一文一武麼？

程昱也正想請命…

哪曾想，陸羽的聲音搶先而出。「程司馬執行過許多任務，我自是放心，可…曹將軍許久未帶兵打仗，且龍驍營修養了許久，怕是突然參與戰鬥，不適應…豈不是墜了龍驍營之前闖下來的赫赫威名？」

陸羽是故意這麼說的…

《三國演義》里諸葛亮就擅長用這個套路模板，施展——「激將法」！

最關鍵的是，似乎每一次激將法的使用，效果都不錯。

陸羽算是照貓畫虎，比葫蘆畫瓢…

當然了，曹休還有點兒沒搞懂？

啥龍驍營休養許久？

啥他曹休許久沒有帶兵打仗？

啥墜了龍驍營的赫赫威名？

今天，陸公子的話怎麼覺有點奇怪呀。

正在細想的功夫。

陸羽的話接著傳出。「要不，我還是致信曹司空一封，讓曹純將軍的虎騎去執行吧？」

這話口…

曹休更懵了，憑什麼？憑什麼呀？

程昱卻是一下子就明白了陸羽的意思，看曹休尤自一頭霧水，他添油加醋道「曹休將軍，你千萬不要理解錯了陸公子的意思…」

「你且記住，如今的龍驍營威震九州，這是讚譽，同時也是力。」程昱的語氣一本正經。「你為龍驍營副統領要知道！如今的龍驍營是不能打敗仗的，任意的一場小敗仗都極有可能讓這支號稱無敵於天下的『英雄之師』名聲掃地！更是會讓人貽笑大方！」

講到這兒，程昱拍了下曹休的肩膀。「聽陸公子話的意思，這次的任務很重要，且有一些風險，你與龍驍營還是不要冒險了吧？這是為了龍驍營的名聲，也是為了你曹休將軍的名聲啊！」

此言一出…

曹休心頭猛地悸了一下。

什麼？什麼嘛？

因為此前龍驍營的出戰績，為了保證「英雄之師」的地位，就…就不委派他出戰了麼？

如此這般，那龍驍營豈不是了圈養在金籠里的燕雀？

不…

絕對不行！

陸公子麾下的龍驍營從來是出閘的猛虎，絕不是困頓的燕雀。

心念於此，曹休拱手請命。

「若陸公子不把這次的任務給我，那我曹休有何面目繼續統領龍驍營？」

「陸公子放心，此次任務，縱是刀山火海，我曹休也願立下軍令狀，若不功，甘願軍法置。」

呼…

輕輕的呼出口氣，陸羽很欣，格外欣。

看著曹休這激的樣子，他琢磨著…了，激將法功了，那麼…接下來。

「這…」

陸羽故意表現出為難…

程昱則火上澆油。「曹休將軍，這軍令狀可不是開玩笑的，若然沒有完任務…那…」

「那就砍了我曹休的腦袋！」曹休的語氣更加重了一分。

陸羽瞅著，程昱這神助攻把氣氛一下子給抬上去了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