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翰年時，為了顯示陸國公府對皇位並沒有覬覦之心，陸皇后對他的態度是放縱的，即便私底下再怎麼暗示，那也只是暗示而已。

小時候的李翰被養的壯壯天真任，可偏偏被塞了滿腦子的將來要如何如何，哪些孩子娶了會對他將來有益，甚至連位份都安排好了。

陸皇后也好，李翰也罷，都將秦婠視為了囊中之，好似勾勾手指，秦婠就得恩戴德。

可偏偏，秦家的人，自有傲骨。

竇沒開的李翰，第一次遇到秦婠，便如同一個施恩的上位者一般，宣布了秦婠是他的側妃，結果被同樣心高氣傲的秦婠，奚落嘲笑的一文不值。

李翰也是從那時開始，才真正長了起來，可伴隨而來的，還有極力想獲得秦婠認可的心。

陸皇后整日里說什麼秦婠是個好的，極其贊同李翰與秦婠再一塊兒，甚至還說出長子可出自秦婠肚皮這種話來。

這話，也只有李翰信了。

若是當真秦婠了李翰的後院，當真李翰獨寵於，當真讓有了孕，生下的長子，雲嬤嬤敢以自己人頭擔保，最後的結局，定然是去母留子，長子養在陸雪的名下。

陸皇后對李翰所允諾的一切，都是謊言。

假嫡的事也好，將秦婠擄走的事也罷，樁樁件件，打著為李翰著想的旗號，卻一步步斷絕了李翰與秦婠的所有可能。

而李翰對陸皇后無條件的信任與孺慕之，也隨著這樁樁件件的事消失殆盡。

所以，事發展到今天這個局面，雲嬤嬤一點都不覺得訝異。

將茶盞碎片收拾好，想了想還是開口對陸皇后道：「娘娘，二皇子他長大了，再過一兩年便到了及冠的年紀，可您和陸國公還在監視著他的一舉一，他難免……」

「本宮與陸國公那是監視他麼？！」

不等雲嬤嬤將話說完，陸皇后便厲聲打斷了：「本宮與陸國公還不都是為了他好？！你也瞧見了，他為了一個秦婠，便能對本宮橫眉冷對，本宮若是不看著他，他豈不是要翻了天？！」

雲嬤嬤聽了這話，瞬間就閉了。

因為知道，陸皇后將所有的一切都在了二皇子上，承德帝在太子十三歲那年搬出坤寧宮后，平日里無事就再也沒來過。

也是從那時起，陸皇后徹底明白，以為的夫妻和睦，不過都是假象，也是在這個時候才明白，再怎麼努力，也不可能勝過元后。

將這種求而不得和被拋棄的痛苦，都轉化了仇恨，給自己豎起了厚厚的壁壘，決不允許任何人再背叛自己，而其中害最重的便是二皇子李翰。

陸皇后對李翰的掌控，即便在雲嬤嬤看來，也委實太過了。

李翰平日做了什麼，說了什麼，見過那些人，夜裡宿在了哪，連他今日穿的什麼衫，穿了多，零零種種事無巨細，都會有專人向彙報。

偌大個皇子府，恐怕除了小德子，剩下的人不是陸國公府的眼線，就是陸皇后的眼線。

也難怪，李翰會被得說出，日後陸皇後會垂簾聽政這樣的話來。

雲嬤嬤在心裡嘆了口氣，若真有那麼一日，垂簾聽政怕都是輕的。

雲嬤嬤沒有在說話，只道了一聲奴婢去收拾，而後便退下了。

陸皇后這裡不好過，刑部尚書廉柏羽的日子，就更不好過了。

他看了看手裡的狀子，又著了看刑部郎中張顯忠，然後甚是疲憊的閉了眼：「你可知道，這狀子上所告的十二名員，皆是在朝堂上嚷嚷著要廢除太子殿下婚事，要死諫的幾位大人？」

張顯忠除了每月初一十五的大朝之外，平日里的小朝還沒有資格上的，故而他對朝堂之事有所耳聞，卻並不知曉的那麼詳細。

聽得廉大人的話后，他似乎想到了什麼，有些驚詫道：「大人，您的意思是說……」

廉大人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，低了聲音道：「這狀子看似是咱們未來太子妃遞上來的，可實際上卻是太子殿下的手筆，這些人不用我說，你也該知道，都是陸國公與皇后一脈，如今，太子殿下這是要借咱們的手，開始肅清朝堂了！」

聽得這話，張大人不覺得中乾，他啞聲道：「大人打算如何？」

廉大人聞言，深深看了他一眼，沒有回答他的話，而是意味深長的問道：「如果換了你是本，你會如何置？」

張大人聞言沉默了一會兒，開口道：「下有個問題，不知當問不當問。」

廉大人淡淡道：「你問便是。」

「大人覺得……」張顯忠又將聲音低了幾分：「大人覺得，這告狀之事，是未來太子妃自己所為，還是太子殿下示意所為？」

廉柏羽聽得這話，看著張顯忠笑了。

張顯忠咽了咽口水，小聲道：「可是下逾矩了？」

「沒有。」廉柏羽收了笑：「只是覺得從前本有些小瞧了你。」

張顯忠有些斂然：「那依大人看來……」

「此事自然是咱們未來的太子妃自己作為。」

廉柏羽挑了挑眉：「原因有三，其一太子並未將那些所謂死諫的老臣看在眼裡，否則便不會有昨日朝堂上太和殿已許久不曾見的話。其二，今日冊封秦婠為長樂縣主的聖旨，中書省和尚書省都不曾得知，可見乃是臨時為之。」

「也就是說，這是太子臨時得知秦婠叩閽之後，為了讓免於坐笞，這才臨時請了陛下擬的聖旨。其三，若當真是太子示意秦婠所為，那興安侯老夫人與興安侯，就不會分兩撥抵達長安門，興安侯更不會去了營中領了兵才去。」

聽完了這些，張顯忠低聲嘆道：「若真是如此，那這未來太子妃的心力，可當真不能小覷。長安門前叩閽，不但毫髮無傷，還因禍得福得了縣主的封賞，還扭轉了百姓的言論，為和太子豎立了害者和伉儷深的形象。」

廉柏羽點了點頭，低嘆道：「誰說不是呢，最最重要的是，此舉不僅為太子和贏得了民心，還讓太子順勢有了削弱陸國公府和皇后實力的機會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