喬玉言一見臉上的表就知道心裏在想什麼，無非是覺得自己故意在徐氏跟前犯錯罷了。

「你作太輕，何時進的屋子我都沒聽到，」喬玉言語氣平常地說了一句，卻看臉上似有不忿，便又加了一句，「娘最近都沒睡好，白日裏你打擾些。」

喬玉寧看臉上的笑容，就覺得刺眼，再看到柳嬤嬤，就想起那日聽荷聽到的消息，冷笑了一聲，轉便走了。

「正好與姑娘說，那個傳消息的已經找出來了，我暫且找了個由頭放兩日家家去了，還不知道，姑娘你看，怎麼置？」

「不過就是眼皮子淺拿了人家些微好，就吃裏外了，嬤嬤尋個錯，狠狠發落了便罷！別娘知道了煩心。」

「奴婢也是這麼想的。」

兩個人又說了一程子話，至晚間，喬玉言在寧和堂探過老太太之後，便來芙蓉館陪徐氏用膳。

「這個銀魚是外祖母託人帶來的，說是娘你最吃，去年揀最好的日頭采上來曬乾的，您嘗嘗，是不是從前那個味兒。」

這算是徐氏的家鄉菜式了，且最是滋益氣的，正適合此時用。

徐氏吃著果然不錯，晚膳都比平日裏多用了些。

飯後母倆便說著話，徐氏便笑言，如今有了，自己完全懶了下來，怕是等回頭生了孩子，恢復好了都不願意再接管家世了。

喬玉寧便是這會兒過來的，看到喬玉言也在，愣了一下才笑了一聲，「姐姐倒是來得勤。」

徐氏卻沒聽出話里的機鋒，看向喬玉言的眼中帶著慈，「你姐姐日日在前頭接見管事們，過來自然更方便，晚膳可好好吃了沒有？」

喬玉寧原本是想要在徐氏面前慢慢地一二關於自己和溫良的事兒，若是不好說便與徐氏親昵親昵。

可喬玉言在這裏，還怎麼說？

倒是想如從前那樣當著喬玉言的面對徐氏撒，可似乎如今徐氏反倒有些避開這些，就好比如今說話，便讓自己坐在下首，同喬玉言坐在一起。

大有姐妹兩個一視同仁的樣子。

如此一來，又能說些什麼，連開口的興趣都沒有了，反倒聽著們母倆說得熱鬧。

再坐了會兒，喬謂升便來了，徐氏剛想下去迎他，就被快步走過來的丈夫給按住了肩膀，「都說了不必等我，你用了晚膳便自去躺著，多睡一會兒也是好的。」

說著又問起今日吃了什麼，白日裏可睡了，上可有哪裏不舒服？

看二人恩的樣子，姐妹兩個自然也不好再在這裏坐著，連忙告退出來。

經歷了前頭的事之後，喬玉寧私底下也懶得再假惺惺，喬玉言落得個清凈，二人同行到門口，便自顧自分開。

喬玉寧卻一路往棲雲閣去，到了院門口，看著冷冷清清的小院子，對比燈火通明，熱熱鬧鬧的芙蓉館，越發覺得心裏悶得慌。

還有喬謂升對徐氏那樣關懷備至的樣子，更是人看得眼睛生疼。

似乎從來沒有看到過父親對自己娘親這樣溫，雖然說起話來，也很溫和，平日裏也並非全無關心，可那完全不同。

眼神是騙不了人的，更何況那種發自心的記掛。

一連幾日，喬玉寧白日裏都沒能和徐氏說上話，更不要說單獨相，到了晚上喬玉言就在旁邊，然後一直到喬謂升回來。

這日眼見著裴氏似乎有些不舒服，喬玉寧心裏更加鬱悶了，思來想去的，晚上便沒去芙蓉館，而是算著時間等在了路上。

喬謂升這幾日頗有些心力瘁，聖上越來越武斷了，這一次的流言蜚語倒像是點著了他心裏的火藥似的，終日裏疑神疑鬼不說，還反對一切和的解決方式。

宮裏這兩日似乎有人不小心說了一兩句，就立刻被抓了起來，以嚴刑，六個進去，只得一個出來。

這下非要將所謂散佈流言的人抓起來，再這樣下去，只怕京城要起大了。

他嘆了口氣，又深深地吸了口氣，想到妻子因為他的緒也睡得不好，便故意做出輕鬆的神來，希不要發現。

行至拐角，忽然發現穿著一杏衫的小兒正站在路邊，看到他過來，眼睛一亮。

「寧姐兒，你怎麼在這裏？是在等我嗎？」

喬玉寧連忙走過來，先行了一禮，才皺著眉頭道：「爹爹，姨娘……似乎有些不舒服。」

喬謂升一愣，「你姨娘病了？」

其實喬玉寧只是瞧到裴姨娘最近不甚開心心事重重的樣子，想來應當是因為許久沒有見到喬謂升的緣故，所以才這麼說。

被這樣一問，喬玉寧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應，停了兩息之後才結結道：「大……大約是吧！」

「你跟言姐兒說了沒有？」喬謂升皺了皺眉，「言姐兒沒給請大夫嗎？」

本就沒病，好端端的怎麼請大夫？

喬玉寧自然不敢說實話，「我也說了，姨娘只說沒有休息好，不讓驚大家。」

喬謂升便鬆開了眉頭，仍舊往前走去，「我去跟言姐兒說一聲，讓請個大夫過來瞧瞧，若是你不放心，便那我的名帖去請王太醫過來吧！」

喬玉寧一急，連忙快步向前擋在了喬謂升的前，「爹，你去瞧瞧姨娘吧！」

「怎麼了？」喬謂升訝異地挑眉看，「為何非要我去看看？」

「難道您不該過去看看嗎？」喬玉寧下意識地反駁，「您已經許久沒有去過棲雲閣了，姨娘天天在屋子裏盼著您過去，可是您每日下了衙只會去芙蓉館，陪著母親，可我姨娘也是您的人啊！您就讓……」

「是讓你過來的？讓你這麼跟我說的？」

喬謂升一向脾氣好，甚有發火的時候，尤其是對家裏人。

可他怎麼說也是在場沉浮多年的人，到底也是個三品大員，真生起氣來，氣勢還是嚇人的。

喬玉寧被他看著，一時之間只覺舌頭被打了個結，愣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。

喬謂升便冷哼了一聲，落在喬玉寧上的目越發銳利，「你一個姑娘家，竟然還學會了過問長輩的事了？」

說著抬步便走，只丟下一句話，「自己回去好好反省反省，最近做出來的事是越來越不知所謂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