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實顧墨玧這話問得著實客氣了，他護著月九齡的姿勢幾乎是將整個人都進了懷裡，高大的軀銅牆鐵壁似的將與外界隔絕——還是人做的牆壁，不硌人還有點暖，有安全的。

要不是月九齡不習慣與人......活人有接，更不習慣被人像小崽一樣攏在羽翼下，臉燒得慌，不得不扭頭散散熱度，也不會發現顧侯爺腦袋後面還長了眼睛——剛剛雖然替顧墨玧解決了襲的黑人，但很快就反應過來純粹是多慮了，人顧侯爺早就有所察覺，打算連頭都不回就將襲者一劍斃命，只不過被捷足先登了。

「沒有，多謝侯爺相救。」

於是不小心半路搶了顧侯爺人頭的九公子自知理虧，十分自覺地站直了子——兩個男人天化日之下摟摟抱抱實在太不像話！雖然在場各位都知道其中一個其實是男人裝兒，但月九齡認為還是應該注意點影響。

月九齡這麼一拉開距離，顧墨玧突然有種重要缺失的空落，懸在空中的纖長手指了，溫的還在，可抓到的只有空氣。

只好放下手，偏頭垂眸看了一眼地上那個口著一把緻解剖刀的黑人，不咸不淡地說：

「扯平了。」

月九齡聞言一怔，十分心虛：呃，侯爺，真的不用做到這種程度！

剛剛生死一刻，是真的到死亡的氣息，顧墨玧也是真的救了的命。

而救顧墨玧？

不用別人說，自己就知道這條命還得有多水。

不過，顧墨玧是不想恩戴德地報答才這麼說的麼？

月九齡看著他蹲下將解剖刀拔出的背影，一時不知該不該揭穿他的好意，倘若說白了會還他一條命，那要怎麼還？以相許這種覺悟暫時不備；可如果默認了扯平，心裡又過意不去，向來不喜歡欠人，尤其是這麼貴重的人。

一向追求「無債一輕」的月九齡此時心都快擰出一團麻花來了。

沒等糾結出個所以然，就聽到小蓁凄厲的哭喊聲：

「小姐——」

隨即便有一道人影沖撲了過來，月九齡眼疾手快地阻止了小蓁「投懷送抱」，專心安剛剛親眼目睹了謀殺現場，到了極大驚嚇的小姑娘：

「好了好了，我沒事呢，你有傷嗎？」

被小蓁這麼一打岔，顧墨玧已經起，一邊吩咐落影檢查黑人的份，一邊讓緋刀去義莊其他地方是否還有同黨。

小蓁著實被嚇得不輕，雖然已經適應了死人，哪曾想活人的恐怖程度也不遑多讓，一句話都沒說提劍就殺，當時劍尖與自家小姐的距離只有分寸，好在侯爺作夠快，「倏」地就保住了小姐，吊到到嗓子眼的心這才落下。

然而那脆弱的心還沒落回原，周圍的喊殺聲四起，一下雙腳無力摔在地上了，好在沒被嚇傻，還懂得在混中躲到了柳青青的木床下——得虧形瘦小，要換比高半個頭的月九齡都塞不進去。

檢的時候突然冒出刺客這種事月九齡也是始料未及，接著又在極短的時間面臨喪命的局面，沒能顧上手無寸鐵的小蓁，此時心中頗為愧疚，於是耐著子輕聲安。

小蓁緒如此激不是因為委屈，而是因為害怕，一邊畏懼死亡，一邊又害怕小姐的安危，這才沒能控制住緒。

不過當看到月九齡毫髮無傷后，恐懼就驅散了一般，只剩下心悸，但也很快在月九齡的安中平復了下來。

小蓁畢竟只是個不諳世事的十五歲小姑娘，有可原，見能這麼快冷靜下來，月九齡頗欣，然後便有了疑問——這些黑刺客，是為何，或者是沖誰而來？

想到這，輕拍小蓁後背的手就漸漸慢了下來，開始思索這些黑人是誰派來的？

不對！

月九齡手懸在了小蓁後背上——對顧墨玧有一個很深的誤解！

然後無數瞬間湧進的腦海里，比如喝醉的時候問顧墨玧為何在臨安——軍務在；又比如在來之前趙德瑞已經告訴過，顧墨玧這幾日有其他公務要理......

買得起十幾條死士命的幕後主使不可能這會兒才讓刺客來毀滅跡，而殺三個煙花子的兇手若是有錢雇兇毀殺人，那他之前幹嘛去了？殺之後直接找個地方將埋了不是更省事嗎？

月九齡呆在了原地，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此時的心了，答案太顯而易見了——這些兇手就是顧墨玧招來的！

所以究竟是哪筋搭錯了，竟然會認為顧墨玧會「黏」？

顧墨玧分明就是察覺到作為他名義上未婚妻的份已經暴，可能會因此遇險，所以紆尊降貴地一起查案而已！

月九齡複雜地看著橫陳滿地的，若他們還能翻白眼，一定會齊刷刷地給投來一個「我不要面子的嗎？」的鄙夷眼神。

所以本不用因為欠顧墨玧一條人命而糾結，嚴格來講，的生命危險還是因為顧墨玧——這麼說雖然有忘恩負義的嫌疑，但誰讓此時滿腦子都被「顧墨玧黏」這個恥想法佔據，已經不能好好思考問題了。

而「被黏月九齡」的顧侯爺並不知道他已經佔據了某人的腦子，聽完緋刀與落影從這些黑人上得出的信息后，他沉思了片刻，沒有做出下一步指示。

他手上拎著已經被他乾跡的解剖刀，走到靈魂出竅的月九齡跟前，先是挑眉欣賞了一下神獃滯的月九齡，墨眸中的冷漠因此散去。

然後將手中銀刀遞到了過去，用帶著幾分笑意的低沉嗓音，不吝稱讚：

「準頭不錯，練過嗎？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