來者不是別人，正是前幾日挫離開的張正青，張史。

這次他沒有喬裝打扮，穿云錦儒衫、坐馬車，邊上還跟著六個面無表的隨從，一看就不是普通人。

“二位小友，又見面了。”

張史掃了一眼聞訊趕來的程大牛等人，對程天祿和程小棠冷淡地說了句。

既然哄不了，就用別的手段。

武泰鎮的胡里正也是個不識好歹的，拉著他四轉悠說是盡地主之誼，半句準話都沒有，到最后還說要等胡大學士的回信。

與此同時，打谷機的圖紙已經傳到了臨安府，都能聽到贊頌崔縣令的言論。

請他來錢塘縣的貴人，在信中的措辭也越發直白，還有懷疑他能力的意思，氣得張史睡都睡不安穩。

他還就不信了，自己在京城能扳倒四品侍郎，到了小小的錢塘縣，會拿一個六品縣令沒辦法。

程老太聽著話音，心就提了起來，這貴人怎麼一副找茬的模樣。

“幸會。”程天祿端正地行禮。

因為不想讓家里人擔心，又有崔縣令的保證，他沒有提起過在山上遇到張史的事。

沒想到對方居然會找到家里來。

程小棠乖巧地打招呼，“張伯伯好。”

同時從空間中翻出蕭昀舒給的信號煙花，隨時準備點燃，以防張史仗勢欺人。

崔縣令可以不把張史放在眼里，們一家都是平民，可惹不起。

“不知這位貴人，何時見過孩子們？來我家有什麼事？”程大牛眉頭微皺，直白地問道。

“三日前，偶遇時聊過幾句。”張史角扯出一抹笑，“本獲益良多。”

聽到本二字，原本已經坐下的程老太重新站了起來，帶著一家老小行禮，“拜見大人。”

在大榮朝，尋常百姓見到無需跪拜，只需拱手或作揖行禮。

然而這已經讓程小棠很不痛快了。

見過不老爺，就數這位張史最會膈應人，分明是故意給他們下馬威。

以和為貴，也得看對象。

張史沒想到威都擺出來了，這家人居然只是行禮慌了些，面上毫不見惶恐，完全不像以往遇到的那些泥子。

真以為有崔云恒當靠山，就高枕無憂了？

站著半天，也沒人請他上座，簡直失禮至極。

鄙無知，上不得臺面！

張史心中惱怒，語氣越發嚴厲，“程小棠，本問你，那打谷機可是由你一人想出來的？”

“對啊。”程小棠答得干脆。

“哼，大言不慚。”張史拂袖冷笑，“所謂的打谷機，分明早在去年秋收時，就有人做出來了，只是一直未曾傳到南方。”

“貪功冒領，是大罪。”

“本念你年，只要說出是誰指使，就不追究你的罪責。”

程天祿眸中劃過冷意，握住妹妹的手，“張大人，我妹妹年方四歲，如何就有罪責了？”

大榮律例規定，十一歲以下孩，除罪大惡極外，無需承擔刑事責任。盜及傷人，則以收贖而減免。

程小棠屬于七歲以下的，哪怕犯死罪，也不用刑獄。

“放肆！本做事，哪里得到你一個頭小子說三道四？”張史冷喝道，“問你們話，只管作答便是！”

“程小棠，本再問一次，打谷機的圖紙究竟是從哪來的？”

“是不是有人教你冒認功勞？”

一句比一句嚴厲，宛如當堂質問犯人。

隨著他的話，那幾個人高馬大的佩刀隨從也踏步上前，給予迫。

程大牛握拳頭，強忍住手的沖。

民不與斗，還沒到最壞的況。

他相信二兒子，就算這位張大人說的是真的，棠寶也不會被帶走判罪。

謝玲花扯住憤怒的小兒子，生怕他一時沖壞事。

程老太面凝重，既沒有開口討饒，也沒有呵斥程天祿和程小棠，只是死死地盯著張史一行人。

氣氛越來越張，楊氏率先頂不住了。

嚇得，抖地催促道：“棠寶，你快說實話啊，別害了家里人。”

“張大人，我堂妹年紀小不懂事，”程文韜一心撇清關系，急切道，“本不會作畫，那圖紙是蕭——”

“三哥！”

程小棠干脆地打斷了程文韜，坦然道，“張大人，打谷機就是我一個人想出來的。”

“所有人都知道，上面還印著我的名字。”

糯的音，帶著毫不畏懼的篤定。

程文韜聞言臉一白，他可是聽舅舅說過，得罪了史有多可怕。

若是考上功名，卻被史盯著彈劾，那他寒窗苦讀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。

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，程文韜完全沒注意到程老太失的眼神。

蕭昀舒是何人？

那是親手將程文韜從蓬溪村劫匪手上救下來的恩人。

而的好孫子，剛才居然毫不猶豫地就想要拖恩人下水，實在讓人心寒。

“小丫頭，不要以為這是隨口撒謊的小事。”張史不想再繞彎子，“就算你年無知，你二哥已經滿十一歲了。”

他原本是打算嚇唬一下兩個孩子，再對他們的長輩曉之以理。

結果不知不自覺中，始終在跟程小棠對話。

跟著的心腹隨從已經發現問題了，一直在沖主子眉弄眼，可惜張史連余都沒分給他。

恐嚇？

可不是被嚇大的。

程小棠早就讀《大榮律例》，本不是張史以為的無知。

“張大人，你要把我和二哥抓走嗎？”

不等張史出聲呵斥，繼續道：“不對哦，我在書上看過，史監察百、巡視郡縣，卻沒有抓人的權利。”

“若是我有罪，就讓兵來抓我吧。”

張史瞪視程小棠，程小棠回以出兩個小梨渦的淺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