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"謝家的年過的當真是一波三折,那廂謝景琪正被打的劈啪響,謝岑的火氣還沒發足,這頭許氏已是麵慌。
柳兒這事真是說不上是喜是悲,誤打誤撞的能有了楠哥兒的孩子,原本也是值得高興,但寸就寸在先一步嫁了人。當初鬧的要死要活,謝岑親自給做主,這才把人勸下,原是救人一命的事兒,現在卻是鬧的尷尬。
柳兒所嫁趙昌,是府裏的家生子,老子娘都是府裏服侍了一輩子的老人,除了趙昌本人生的有些木訥,個頭也不高長子也不算健壯,若非如此,他也不能三十好幾了還沒說上媳婦。偏巧他自己眼還不差,老子娘在府裏有頭有臉,就一心想要說個太太或是姑娘屋裏出來的丫頭。
隻是太太姑娘屋裏出來的姑娘,都等於半個小姐,品貌才幹都是數一數二,到趙昌頭上就有些不大般配,說白了就是姑娘們看不上他。正巧就出了柳兒這檔子事,柳兒模樣自是不用說,份也配得上,要不是出了那等醜事,照樣不上他。
但現在就不一樣了,柳兒這個樣子,想再嫁好人家怕是也沒人要,這般兩廂一湊合,再有老爺親自說和,就顯得十分合適,趙昌一家子麵子上有了,也樂得高興。但現在柳兒卻是懷了楠哥兒的孩子,能不能再當他家的媳婦就是個未知數,但要是因為這個把人家好好的一對小夫妻給拆散,也是要天打雷劈。
就算趙昌不計較,容得下肚子裏的孩子,但畢竟是謝家的種,哪能由著他養在趙家,若是心狠一點的把孩子打了,也能把事遮過去。可楠哥兒這個樣子,以後能不能再有還是難說,再怎麽說也是謝家的爺,能留下個一兒半的總是好事。
這事別說許氏,放誰上都要發愁,哪怕再遲幾天親也好,真是寸到不能再寸了。許氏不敢瞞,如是跟老夫人說了,楠哥兒的事在謝家也不是什麽,原本飯桌上剛緩和的氣氛又僵住。
“榮哥兒妞妞,跟嬤嬤出去玩,困了就睡會,我們一會回家家好不好。”謝景怡打發連個孩子下去,有些犯難的說道:“祖母,母親,這事我看還是一會跟父親商議商議,實在有些不大好辦,我看最後不得是要……”
謝景怡意有所指,就是把孩子給打了,這也是保全趙昌一家跟謝府麵的最恰當的法子,悄無聲息的,沒人知道什麽。但即便是果決如老太太,也罕見的猶豫起來,倒不是不認可這個法子,但楠哥兒到底是自家的孩子,哪怕為著他以後考慮,也是應當留下這個孩子。
說留簡單,但謝家平白冒出個孩子來,這怎麽堵人家的,難道說是府上楠哥兒生的?這才多大的哥兒,又是那個樣子,說是正常得來的孩子,那也得有人信。小小年紀不但給了通房,還沒有服避子湯,再往細一想,就不難琢磨出這所謂通房是怎麽一回事了,一準是人家姑娘不樂意,謝府給迫的,這樣謝府的臉就真沒地方擱了。
“我看這事還是再確認一下。”謝景翕緩緩開口道:“這樣匆匆忙的檢查,難免會有疏忽,而且我以前瞧的一些醫上也說過,楠哥兒這個歲數,是很難坐下孩子的,即便是有了也不一定能保的住,我們暫時先別自個慌了陣腳,孩子的事總是要講求緣分。”
這話倒是提醒了大家,老太太也讚同,“我看景翕丫頭說的有理,去請個得力的太夫好生診斷診斷,別是有什麽紕,再探探趙昌家的口氣,看他們是是甚態度,我們再從長計議。”
其實謝景翕這話裏話外,已經是有去子的意思,別說孩子不一定能生下,就是生下來,也還要看是男是,要是個男娃還有保一保的必要,要不然,謝家是不會為了一個娃冒這樣大風險的,大家心知肚明,也就默認了謝景翕的說法。況且即便是男娃,也得看康健與否,若是像謝景琪的大哥兒那般,謝府怕是也不會冒險。
說來說去,就是在拿謝府的麵來賭,一家子之所以這般猶豫,為的不過就是麵二字,謝景翕自是看了他們的路數,才有此一言,但是打心眼裏,是不希柳兒生下這個孩子,不管這孩子是去是留,柳兒都是最尷尬的。夾在中間,謝府不會留一個把柄在楠哥兒邊,趙家亦不會留一個禍,再說楠哥兒將來萬一好了呢,這筆帳遲早要算在趙家頭上。
所以說到底,柳兒這條命是萬萬留不得,為了一個不見得能生養住的孩子犧牲一個子,未免有些不公平,恐怕在場的人,除了謝景翕,是沒有人替這個無辜可憐的丫頭想過的。
馮嬤嬤得了指使,這就又去趙昌家跑了一趟,等再回來的時候,謝景怡夫婦已經領著孩子走了,順道又把謝景琪帶走,把個走路一瘸一拐的謝景琪送回了侯府。
為著柳兒這事,大家都沒有散,皆等在許氏屋裏等信兒,馮嬤嬤一進門,謝岑就問:“可是確定了?”
馮嬤嬤神凝重的回說,“特意請了丁大夫去仔細瞧過了,說是確定有孕無疑,時日不長不大準,但說也有月餘,有六七是個哥兒,目前來看,胎相很是平穩。”
眾人聞言,神倒是更凝重,這就等於跟楠哥兒對上了,而且很幸運的十分康健,謝景翕微微一蹙眉,才一個多月的孩子,哪裏能瞧確定是男是,胎都還沒坐穩,這也未免太草率。
“不過……”馮嬤嬤言又止的,“趙昌他娘私下裏與我說,柳兒月份小,瞧不大準確也是有的,聽那意思竟是想要認下這個孩子,我旁敲側擊了幾句,還打聽出一個,趙昌很有可能是不能生養的,所以趙昌娘很想留下這個孩子。”
馮嬤嬤抬頭看了幾個主子一眼,等著示下,謝景翕倒是先開口,“馮嬤嬤,你瞧著柳兒孕像可是好?”
馮嬤嬤仔細想了想,“倒是還行,看不大出來,就是柳兒一直不大言語,臉也有些蒼白,孕吐的很是厲害。”
柳兒這心裏怕是不大願的,被人強要不是件讓人愉快的事,何況還有了那人的孩子,隻是看樣子,沒人關心這個問題。
“既然如此,便先留著吧,讓大夫看得些,有什麽問題隨時來報。”謝岑最終如此決定,就證明還是要觀。
許氏與老夫人也是這個意思,就暫時這般定了。謝景翕與老夫人走後,屋裏就剩下許氏蟬兒,許氏最近添了頭疼的病,遇上點煩心事就不大好,歪在榻上蟬兒給。
“太太,有句話蟬兒不知當說不當說。”
蟬兒小心的給許氏按著頭,許氏瞇著眼,漫不經心的問,“何事?”
“太太,我聽王嬤嬤總說,小裴太醫醫了得,每回來一次,五爺就有些變化,說不準以後就能好了呢。”
“說說罷了,楠哥兒這樣的病癥,輕易是不大容易好的。”
“奴婢也就這樣一說,都是說不準的事,但奴婢想,萬一將來柳兒生的哥兒養住了,說不得是要抱進五爺屋裏的,那趙姨娘……”
許氏終於睜開眼,不怕一萬就怕萬一,一旦楠哥兒的病有好轉,屋裏又得了長孫,趙姨娘說不準還真就能被接回來,雖說不一定能勢,總歸是礙眼。
“你的意思是……”
蟬兒斟酌道:“奴婢也說不好,隻是為著太太考慮,就想到了這一層,像三姑娘說的,這孩子也不見得能保得住,何苦要冒這個險呢。”
真是實實在在的說進了許氏心裏,許氏為著子嗣考慮,自然是要站在謝家的立場,但若是依著的想法,這孩子生與不生又礙著什麽關係了,往後自有的昱哥兒生長孫,一個傻子跟奴婢生的種,哪裏配。這在一般人家裏,都算得上是家醜,誰要是把庶子庶孫生在前頭,主母還要被笑話呢。
許氏越想越覺的這孩子不能生,甭管是留在趙家還是抱回來,都是個禍患,心裏過了幾個念頭,就把蟬兒召喚過來,附耳吩咐了幾句,蟬兒點點頭,“奴婢記下了,太太您就放心吧。”
蟬兒得了許氏的話,第二天尋了個時間就去了趙昌家,白天趙昌要上工,便隻留了柳兒在家,柳兒懷著子,便特許了在家歇息。
“柳兒是我蟬兒。”
蟬兒是跟柳兒一批進府的,倆人均是在許氏院子裏伺候的丫頭,隻不過柳兒平日不大言語,許氏見老實好說話,便派去了楠哥兒,蟬兒能說會道的,如今倒是爬到了太太跟前,眼見著就要麵起來。
“蟬兒你怎麽來了的。”
柳兒把讓進屋,蟬兒抬頭打量了一眼蟬兒的屋子,“你夫家條件倒還不錯,整整齊齊的,一看就是你收拾的,你男人對你可還好?”
柳兒溫吞的笑笑,“還吧,他平日話也不多,對我算是照顧的,大年下的,你怎麽有空過來的?”
柳兒給蟬兒倒了杯茶,蟬兒接過去又放下,“我啊就是來看看你,順便有幾句話想對你說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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