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次崔縣令可沒打算再重蹈覆轍，淡然地遞了個眼神給何主薄。

何主薄深諳崔縣令的心意，并不正面回答，而是朗聲道：“這些天經工匠們的改良后，一臺打谷機的造價已經被到六百文。”

“六百文？”

聽到這個數字，圍觀百姓都倒吸了一口涼氣。

“這都趕上一個鐵犁的價格了，我們村可沒幾個人用得起。”

關凌村的條件在武泰鎮算是中上，他們都嫌貴，更不用說汪里正那樣的窮鄉僻壤了。

要知道鐵犁幾乎是農戶家最貴重的農了，貴就貴在，不得不用很多鐵。

“這打谷機是減輕農民負擔的農，并非必需之。”何主簿等眾人議論一陣后，才手往下一，示意安靜下來。

“縣衙的打谷機可按照三百文一臺，提供給五等戶大于二十戶，或者有十戶以上貧農的村子。”

汪里正心中大喜，拔高了音量道：“大人，我們巖上鄉的興陵村符合！”

三百文，大家伙湊一湊，還是能夠承的。

打谷機效率這麼高，可以一個村甚至一個鄉的人流用。

“大人，我們泉春鄉唐松村也符合！”

“大人，剛好二十戶能不能行？”

有便宜不占王八蛋，場面瞬間就熱烈起來。

對此崔縣令早有準備，直接讓關松擺好桌子將符合條件的村子登記下來。

二十臺，不多不，剛好是他與縣丞、主簿一起商量出來的數目。

程小棠好奇地小聲問程天祿，“二哥，什麼是五等戶啊？”

“就是一家人的地不到五十畝，若是低于三十畝，就稱為貧民。”程天祿溫聲解釋道。

大榮朝是按照“五等版籍”來劃分百姓，規定每逢閏年修造一次。

一等戶，是占田五百畝以上，算是大地主及更高的士族；

二等戶，占田三百畝至五百畝之間，是中等地主；

三等戶，占田一百畝至三百畝之間，是小地主和自耕農中的富戶；

四等戶，占田五十畝至一百畝之間，可以靠種地保證溫飽的自耕農；

五等戶，占田三十畝至五十畝之間，半自耕農，家里還需要有人做工或者用其他方式換糧食吃。

按照錢塘縣的糧食產量，一畝良田，均產也不過二石，還得納稅。

此時不比后世，有那麼多種果蔬魚等副食品可以選擇，百姓主要吃的還是糧食，因此消耗量極大。

程小棠對照著自家的況，發現縣衙給他們分的八十畝地，已經排到了四等戶，比最低的貧農要高兩個等級呢。

胡景煥從小跟在胡里正邊，對此比較了解，瞥了一眼笑話他不懂種地的程天壽，“能供得起孩子上學的，肯定不是貧農。”

“甘毅家還有二十五畝地，也算得上五等戶。”

真正的貧農，別說送孩子去上學，養活都是問題。武泰鎮也有許多貧民，在孩子七八歲時就送去大戶人家做工，省下糧食。

胡景煥的書阿莫，家里就是這種況。

程小棠順勢問出自己的困擾，“地不夠，為什麼不開荒呢？”

“開荒可累了，而且二叔說過，荒地剛開出來是種不了糧食的。”程天壽不甘示弱地解釋道。

“要養上好幾年，才能種小麥。”

這一點程小棠倒是知道，只是在看來，種豆子好歹也能做些豆餅吃，總比吃糠和麥麩好。

不過想到之前開荒的花費的時間，又能理解，最大的問題，還是人力不足。

不是所有人都像老程家這樣，不僅兒孫多，還都勤勞肯干。忙活完地里的事也不閑著，積極地去做工賺錢。

“真厲害。”程小棠由衷慨道。

生養六個孩子很厲害，能把孩子們教育得這麼好，更厲害。

程老太也在邊上看兒子們演示打谷機的用法，不知小孫怎麼將話頭轉到這里，心里卻很是用。

另一邊很快就登記好了半價購置打谷機的村子，里正們也發現這次崔縣令是有備而來，數來數去，就二十個村子。

而剩下的四臺打谷機，早已被放置到另外四個鎮上。

沒占到半價便宜的吳里正心念轉，恭敬地行禮后問道：“大人，這打谷機的制造之法，可否告知我等？”

“我們鎮上有不木匠，自己做或許可以降低些造價。”

“是啊，用些鐵，也能便宜些。”隨即有人附和道。

重點是怎麼用腳踩踏板，就讓滾筒轉起來。學會這個，他們自己做肯定比去縣衙買要劃算。

崔縣令不差錢這件事眾所周知，指不定買的木材都比別人貴。

關村長觀胡里正老神在在的模樣，也不著急了。老程家可是他們關凌村的人，又沒種麥子，等打完蕭家那三十畝地的，肯定能到他們。

“這要問過贈與本圖紙之人。”

崔縣令轉向程小棠，毫不因年紀小而輕慢，“程小棠，你意下如何？”

程小棠沒想到還有自己的戲份，趕從二哥的懷里落地，正答道：“當然可以。”

“這就是想出打谷機之人？”

“竟然這般小？”

“我就說程小棠這名字，聽起來不像是男子，竟然還是個小娃。”

武泰鎮之外的人再次議論紛紛，難以置信地打量著怎麼看都才三四歲的程小棠。

要知道在村里，四五歲話還說不利索的孩子大有人在。

當初程小棠三歲就背出《千字文》，已經出眾到胡里正想方設法讓進到甲班，從而磨煉自家曾孫的心。

不過眾人看著穿嫣紅襦的小娃，又信了幾分。

要是男娃，還能說是刻意為孩子打造好名聲，一個丫頭就沒這個必要。真要圖名聲，還不如讓邊的兄長領了這份功勞。

“打谷機并非我一人想出來的，而是從書上獲得啟發。”程小棠淺笑道，“只要打谷機的圖紙能幫助到大家，我就很開心啦。”

音稚，說的話卻謙遜周全、條理清晰，讓圍觀的眾人越發信服。

也只有天真善良的孩子，才會毫不憾地將能打谷機的圖紙，大方送人。

這是沒人見過的獨門技，要是做出打谷機來賣，可是能傳家的營生！

程小棠笑眼彎彎地聽著腦的提示音，說完“幫助”那句話后，系統就回饋了一連串的獎勵。

在場的爺爺伯伯、叔叔嬸嬸們，單人的積分雖然不高，加起來還是很可觀的。

唯一的憾是仍舊被判定為行為寵，不然能翻十倍。

對此程小棠很無辜，絕對是百分百真心要將打谷機的圖紙送給大家，畢竟勞人民的復制能力是最強的。

老程家基尚淺，吃一陣子的獨食，沒多錢還容易得罪人，絕對是不合算的買賣。

只是在樂于分的同時，琢磨下積分，就被系統判定為不夠真心實意。

太不人化了。

事按照計劃推進，讓崔縣令很是滿意，差點想趁熱打鐵，將秧馬也拿出來展示一番。

不過很快就打消了念頭。

飯要一口一口吃，他還要跟小棠寶再多聊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