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竽不再想兼職的事，把書包放床上，兩隻手著何施燕的床沿看織圍巾。

何施燕織的花紋漂亮極了，跟張穎一樣厲害，可惜太笨，學不會花樣。

「看什麼？」何施燕雙擊手機屏幕，暫停了視頻，眼睛瞟向。

「看你織圍巾。怎麼是灰的，送人嗎？」

「猜對了。」

宿舍里其他孩都驚了，嗅到了一曖昧的氣息，從各自的床鋪探出腦袋：「送給哪個野男人？說好一起單到老，你怎麼背著我有狗了？」

何施燕大笑：「給俺爸的。」

曖昧的氣息瞬間消散於無形。

何施燕在外人面前一副高冷神范兒，只可遠觀不可靠近，私底下格很隨和有趣，最大的好是做手工。前段時間拼了一個超大的樂高城堡、綉了一幅十字綉、刻了兩枚印章，現在又開始織圍巾。

在網上買了珠子，接下來還準備穿手串。

陸竽佩服死了：「你能教我刻印章嗎？」

「行啊，你得先在網上買工。」何施燕停下織圍巾的作，給列舉，「要買石料，這個得好好選，直接影響印章的質量，再買把趁手的刻刀，印泥也要買。其他的印床、勾線筆、磨刀石之類的工我都有，可以借你用。」

陸竽說：「等我買回來了，你再教我。」

「好說。」何施燕看著，似笑非笑，「你怎麼想起來要刻印章了？」

「兼職不打算做了，空出來的時間得找點事打發掉。」

何施燕服了：「你真是一刻都停不下來。」

陸竽是個行派，跟何施燕聊完就在購件里搜石料，選了兩塊通碧綠的上等玉石料子。說是玉石，但陸竽覺得只是漂亮的石頭而已，比不得那些被做首飾的玉。價格擺在那裏，沒那麼貴，一塊幾百元，另一塊千元出頭。

何施燕直誇財大氣，自己買來刻著玩兒的石料，三十九塊錢一公斤。

等了幾天，快遞寄到了。

陸竽開始跟何施燕這個師父學刻印章，看起來簡單的小玩意兒，起手來就知道有多費工夫。八壹中文網

埋頭刻了幾個小時，陸竽的指腹磨出了一個亮晶晶的水泡，虎口也紅腫了。

「比想像中難吧？」何施燕雙手背後，彎腰檢查的果，笑得直不起腰，「我們陸竽的字寫得那麼好看，刻出來的怎麼這麼丑？」

陸竽吹掉上面的灰，拿刷掃了掃，顯出雕刻而的字跡，蘸上印泥印在白紙上。

「陸竽」兩個字確實臭出了新高度，這塊玉石料子被糟蹋了。

好在還有一塊。

陸竽避開何施燕，把作廢的印章收起來，拿出另一塊料子，繼續埋頭做工，晚飯時間過了也沒覺到肚子。

何施燕換好外出的服，問：「陸大仙人，你不去吃飯嗎？」中午說不，只吃了一個卷餅，晚上還不吃可不是要仙了嗎？

陸竽仰起頭，了泛酸的脖頸：「你幫我帶一份可以嗎？」

「行啊，你想吃什……」

「還是不要了，我跟你一起去。」陸竽不想麻煩，於是把刻到一半的印章藏起來，跟下樓到食堂吃飯。

一人吃了一碗面就回了宿舍，陸竽接著刻印章。

何施燕找出上周留的作業，邊吃薯片邊寫：「速則不達你懂不懂？慢慢來，又沒人催你趕工。」

「來不及了。」陸竽嘀咕。

「什麼來不及？」

陸竽沒經過大腦說的話，被何施燕聽到了，手下一頓，刻刀的尖端劃到指肚，登時冒出一滴珠。

陸竽拿紙乾淨了，了片創口繼續刻，若無其事地說：「沒什麼。」

何施燕的視線從作業本上移開，看向陸竽，的表告訴，藏了心事。想問，又忍住了，哪個人沒點心事呢？別人想說自然會說，不說就是不想讓人知道。

——

陸竽刻第二枚印章花了心思，斷斷續續用了兩天半的時間，還在側面刻了花紋。不會刻太複雜的圖案，怕毀了這塊料子，只刻了一枝梅花，為了應冬天的景。

何施燕昨天買的一款大不合，準備去退貨，陸竽陪去。

羽絨服的口袋裏裝著刻好的印章，特意配了一個胡桃木小盒子。一路上，陸竽手指挲了無數遍小盒子，想把它寄給江淮寧，當作他的生日禮。

「陸竽，走了，去吃飯。」何施燕東西都寄完了，陸竽還在發獃。

陸竽回頭，沖笑了笑，笑容里有掩飾不住的苦：「我寄個東西。」

「哦，我等你。」何施燕拉高圍巾蒙住下，站在門口等。

陸竽拿出小盒子放在櫃枱上，老闆問寄到哪兒，說：「北城，多錢？」

老闆掂了掂的盒子，分量很輕，不用上稱：「十塊。」

陸竽掏錢，老闆幫打印快遞單，要填收件人的名字電話地址。陸竽著十元錢的手指了。恍然想起，沒有江淮寧的號碼。

沈黎說，他換了北城的號碼。

他們已經很久沒聯繫過了。

陸竽拿走了那個原本要寄到北城的小盒子，對老闆說了聲抱歉。老闆莫名其妙：「不寄了嗎？」

陸竽反問：「沒有電話號碼可以寄嗎？」

「不行，收件人收不到快遞短訊。」

陸竽失魂落魄地走出超市。何施燕聽到和老闆的對話了，再看的臉，突然有一種一直以來陸竽的活力和開朗都是裝出來的覺，的心其實很悲傷。

——

一條微博上了熱搜，詞條是「全國大範圍降雪」。北城也在其中，下午紛紛揚揚下了幾個小時，地面覆了一層白，松糕一樣。

恰逢江淮寧生日，宿舍里幾個男生約好給他過生日，外出吃火鍋。

這樣特殊的日子謝檸自然不會落下，不請自來，送上一份心挑選的生日禮。江淮寧沒接，也沒趕走。

他不接禮謝檸能想到，他不喜歡，所以不想跟有別的牽扯。但讓不爽的是，飯局上來了個不速之客。

沈黎也是過來給江淮寧過生日的。

上次兩人鬧得不歡而散，謝檸對上，很難給出好臉，怪氣了幾句。沈黎像是看不出的故意針對，沒有搭茬，微笑著跟江淮寧的室友聊天。

「真能裝。」謝檸吃了口肚，撇耷眼。

胡勝東坐旁邊，用眼神提醒了幾次沒效果，藉著給倒水的機會側過，幾個字從齒裏出來：「你收斂點兒。」

人家沈黎招惹了，要這麼欺負人。

謝檸喝了一口他剛倒的檸檬水：「你管我？一邊兒去。」一群傻男的，全被沈黎清純的外表給騙了。

氣死了，胡勝東還幫說話，眼睛被豬油蒙住了吧，虧他們還是多年的好朋友。

胡勝東勸不住就由著去了。

整頓飯除了謝檸時不時「發瘋」，氣氛還算融洽。

飯後，沈黎把準備好的生日禮給江淮寧，沒說別的，照例一句「生日快樂」。江淮寧沒要的禮，想也知道很貴，他不想在來年的生日上花心思還禮。

沈黎皮很白，在聽到江淮寧說完拒絕的話后，更白了，然後謝檸就爽了。

「路上小心。」江淮寧低頭圍上圍巾，面平淡，沒看到眼裏的失落快要溢出來。

沈黎走向公站牌，心都沒來得及收拾，謝檸突然丟下那群人，朝跑過來。謝檸笑得怪模怪樣的，湊近說：「我知道江淮寧喜歡的人陸竽。你還想跟我說什麼呢？」

沈黎怔住。

謝檸懶得看的反應，說完就跑回去了。

胡勝東皺起眉：「你跟說什麼了？」

謝檸腳尖踢著路面的雪，開心得不得了：「你管。」

拔追上走在最前面的江淮寧，他今天穿了件黑的長款羽絨服，發梢落了細碎的雪，襯得皮欺霜賽雪的白。圍了一條深藍的圍巾，圍巾很長，繞著脖子裹了幾圈還有富餘，看著像是羊絨線織的，又又暖和。

謝檸踮起腳尖，笑意人，一點也不像方才那個張牙舞爪的瘋子：「你戴的圍巾哪兒買的？給我發個鏈接唄，種草了。」

江淮寧腳步忽地停住，看了一眼，抿了。

「小氣拉，不願意給就算了。」謝檸倒退著走，歪頭打量他那張臭臉，也就剩一張臉能看了，「江淮寧，你現在越來越沒意思了，話都不肯多說兩句。」

你再這樣下去，我可就不喜歡你了。

喜歡的是那個恣意、對未來充滿幻想、無所畏懼的江淮寧，不是眼前這個沉默寡言、冷冷冰冰的鬱年。